林江夏哭了很久。

    直至泪水干涸,有意识到自己始终被韩龄楚凝视着,才擦拭了面颊上泪痕。

    夜色已然完全暗下来。

    她顶着哭红了的双眸,望着眸中仍旧挂着担忧神情的他,略有生涩说:“你……你怎么还不睡?”

    “战北恒对你而言真那么重要么?”韩龄楚皱眉,仿佛不解:“就算要离婚,要离开他,也不必哭这么久。”

    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在他提及战哥哥时,鼻尖儿又一次止不住泛酸。

    林江夏抿住唇瓣:“外面好像要下去了。”

    入夜,却没有半点儿星辰光辉,整个天空好像笼罩了一层极厚的黑色遮布,要不是有灯光,则会是完全的黑。

    护士在此间叩响房门,随后推门进来。

    “有事吗?”林江夏忙又一次擦拭泪痕,轻声问。

    “医生说,既然韩先生已经醒过来,下一步应该做康复训练。在那之前,要有人给韩先生按摩肌肉才可以。”护士边说,边快步走近病床。

    纤细嫩白十指,继而要去接触韩龄楚肌肤。

    “别碰我!”韩龄楚怒喝。

    森森然的嗓音,把小护士吓住了,她抬起的双手僵在空中,一脸惶恐的望着怒气腾腾的韩龄楚,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医生说……”她结结巴巴解释:“四肢每天至少要按摩半小时,让肌肉彻底放松,才能做康复训练。”

    “我说了,别碰我。”

    韩龄楚与其他病人不同,他更凶一点。

    小护士吓的不知所措,斟酌片刻后,还以为韩龄楚是怕痛,耐心说:“我会很小力,不会很痛的。”

    韩龄楚脸色几乎铁青。

    林江夏看不下去,起身说:“护士小姐,这个按摩复杂么?”

    “那让我来吧,就不必麻烦你了。”林江夏轻轻松口气说。

    病床上,韩龄楚眸底泛出异样的光来,惊讶也似乎怀有一丝喜悦的睁大双眸望着林江夏。

    “可以吗?”护士小姐意外。

    林江夏颔首,语气安抚说:“放心交给我就好。”

    护士小姐是有些怕凶巴巴的韩龄楚,抿着唇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将病房房门从外面轻轻的合上。

    林江夏深呼吸,转身在病床旁坐下来,十指交错相互揉搓着,让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彻底放松一下关节筋膜,才猛地把十指落在韩龄楚果露出的小腿肌肉上。

    肌肤接触时,她仿佛明显感觉到韩龄楚的身子绷紧起来。

    就连神色,看起来也十分紧张。

    他好似忘记怎样放松,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仍旧是紧张到了极致。

    到大腿时,林江夏面颊不由得泛红。

    除却战北恒,她还是头一次碰触到其他男人这种部位的肌肤。

    在心中反复暗示,现如今躺在自己面前的是病人,而不是什么男人。

    这种暗示,能让她已然涨红的面颊,稍微平复了一些。

    “你会照顾我到什么时候?”仿佛特别怕会失去,韩龄楚再一次开口问。

    “我也不知道。”林江夏的动作放缓了许多,微微偏着脑袋,盯着韩龄楚望:“至少也要等到你完全康复。”

    此间在韩龄楚苍白的面色中,仿佛能见到一抹细微的殷红。

    “如果这样,我倒情愿我永远都不要康复的好。”

    林江夏皱眉,不悦说:“又胡说八道。”

    韩龄楚嘴角勾勒一抹淡笑:“有时我当真很羡慕战北恒,不知道他前生到底是修了多大的福,今生才能让你这样的女人对他倾心。”

    “我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

    “倘若真满大街都是,我也不必这么煎熬了。”韩龄楚语速很快跟了句。

    那话,让林江夏的心不由得打了个突突。

    煎熬,这种词,似乎用的有些过了吧。

    “如果龄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我想龄楚你应该是回国不久,见到的女生太少,如果多接触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比我优秀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说着,嘴角暗含着点淡淡的笑:“你实在没有必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

    不觉间,她脑海中竟浮出李佳政面颊上。

    李佳政,大抵就是比她还要优秀的女人中的代表吧!

    “我见的女人,绝对要比夏夏想象中还要多的多。只不过……那些女人……”韩龄楚压低了嗓音,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全部都是盯着我的身家来的。倘若她们真心对我,那么怎会现在我躺在病床上,却只有夏夏你一个肯陪我?”

    他嗓音已然布满疲倦。

    一天的折腾,对于一个才刚刚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林江夏还想再劝,窗外陡然打了个响雷。

    随即,豆大的雪豆子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户上。

    窗户还半开着,林江夏生怕身体虚弱的韩龄楚会受凉,忙不迭起身,走到窗户前去关好玻璃窗。

    再转身回到病床上时,韩龄楚竟然抵住不了那种疲倦,此间沉沉的睡着过去。

    她望着熟睡中、安静的像个孩子的韩龄楚,忍不住莞尔。

    按摩总要继续下去。

    他睡着,反倒让她松了口气,就完全把他当成完整比例的人形玩偶好了,任她摆弄。

    四肢的肌肉尽数按摩好,才又轻轻替他盖好被子。

    病房并没有安放陪护床。

    时间很晚,林江夏也不想去麻烦值班护士,便只把身子窝在移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窗外的雪花,心再一次生生抽痛起来。

    明天,民政局到底要不要去?

    要离婚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又怎能不去?

    可倘若真的去了,似乎就要真跟战哥哥离婚,继而成为陌路人。

    林江夏的心好似针扎一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