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三二零 选择
    “护好言书,就当是为了你自己。”

    短短十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落在纸上,对谢韵而言,却是后果不可估量的威胁。

    向安这人,从不会用空虚的话语去赌一个人的按兵不动,但凡他说的,到了最后就会确确实实的落到实处。

    这一点,谢韵知道,言书自然也知道。

    那些困惑在自己心头的疑难,似乎也都找到了出口,就像一团麻绳中欣欣然的冒出了一个线头。

    只要他扯着往外使劲,这困境也就迎难而解了。

    可惜,言书不是这样的人,麻绳放在眼前,线头露在外面,若是轻易扯了,谁知那下头埋的是不是炸弹?

    信件这样的东西,参考也就够了,照做却大可不必。

    外头许渐吉对沉香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期期艾艾的带着人侯在外头,直到言书看完了信,并叫元夕端过火盆后把信烧了后,才敢带着沉香往里走。

    “如何了?”言书看着他们,神思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信里面的内容不过家长里短,根本不值一提。

    “不大好。”许渐吉恪守本分:“就像我刚才说的,这病我治不了。”

    开玩笑,他是大夫,又不是神仙,这样自残到筋脉气绝的情况,以他的医术,虽不至于无能为力,可也实在没法起死回生呐。

    “沉香公子的脉络大半已经枯竭,就像入冬的枝丫,没什么回春的可能。我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延缓他的衰竭罢了。”

    “能延缓也就够了。”言书看着沉香,替他说出了心里的感想:“左右他的目的地也就在这附近了,等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后再说吧。”

    人固有一死,可若能在死前了结自己的执念,完成自己的夙愿,旁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而显然,沉香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到言书的话后,迫不及待的朝着许渐吉用力点了点头。

    许渐吉得了答复,也不迟疑,冲着元夕坦然道:“这件事,单靠我自己怕是不成,可能还要朝元夕兄借一借东西。”

    一种不祥的预感劈头盖脸的兜在元夕身上,逃无可逃的错觉:“你少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才刚哄着我给你献血,如今又想做什么?啊?”

    “黎兄你别着急嘛。”许渐吉的语调意外和缓,笑眯眯的看着有些可怖:“我也没想如何,只是跟你说个道理。”

    元夕警惕的往言书身边靠了靠道:“你少忽悠我,我读书少,脑子可好的很。”

    “自然自然。”许渐吉打蛇随棍上,腆着个大脸亦步亦趋:“但救沉香这事儿原也跟我没关系,是主子提出来的,你若是不帮着,害我做不成,你想想,失望的会是谁?”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既然是言书提议的,那希望落空后失望的自然该是言书了。

    元夕坚定的逃避不沾染,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迟疑的看了看言书,思虑再三后还是干干脆脆的踩进了陷阱。

    “那好吧,你说说看。”

    等的就是这一句,许渐吉两眼放光又超前迈了一步,语调却稳了下来,拿腔拿调的仿佛自己真是那个救济天下的医者:“就像我方才说的,沉香公子体内的脉络已经枯死了大半,血脉枯竭带来的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器官衰竭。如各位所见,他的面色,脉搏,气息如今等同于死人,想要叫枯木重生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咱们能够在这些枯死的脉络上面重新开辟一条新的脉理,或者用于供血,或者用于呼吸,如此一来,自然而然的能延缓那些器官的衰竭。他的所有症状在短时间内能够得到遏制。”

    人人都说枯木逢春,却没想过所谓枯木逢春那是在枯死的枝丫上头埋下了一颗新种子,死的还是死了,活的不过是另一个寄生在他身上的新物种罢了。

    许渐吉想的,正是将一条新的通道埋在沉香体内,而这个想法若想得到实施,自然少不了元夕的帮忙。

    他是蛊术横行的黎族出来的佼佼者,除了善毒外自然也该善蛊,若是他们两人合力,大约还是能开辟出一条新路来给沉香拖延出一线生机。

    这样的要求严格说起来并不过分,只是元夕这人自小被毒害的狠了,对这样的邪魔外道有一种难言的抗拒。

    好在,这里头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言书。

    如果他能为了言书重新研习毒术,那么蛊术呢,十之八九也能成行的吧?

    果然,那一位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改变,可回头看了看病弱的言书,再细细咀嚼了许渐吉将他架到了为了言书的那句话,心里的防线经不住有些松动,可以的话跃跃欲试的卡在咽喉,随时都会蹦跶而出。

    却不想,被医治的那位在这个时候弱弱的提出了疑惑以及自己的建议:“许大夫,你的意思是要想治病,我得先改变现在的状态,是吗?”

    “对啊。”许渐吉不解,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你如今这样虚弱,最大的原因就是血脉运行不顺,气息更迭不透,要解除这样的问题,最重要的当然是改变你现在的状态。”

    “不成。”沉香今晚第一次迅速的对周遭人的话做出反应:“我还有事儿没做。”

    什么事儿,言书都不用问,单看他自始至终没有撒手的那个荷包就有了结果,说来绕去,还是太傅的嘱托。

    看来,那个种子发芽的地方,还有不少症结需要去解,而沉香被炮制成这样,掩护逃生不过表象,接下来的才是重要的地方。

    可是,不管是什么事,哪怕再重要,难道比活着还重要吗?

    许渐吉理解不了,忍不住继续开口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或者说别人叮嘱你去做什么,必要的前提是你得活着啊。”

    作为医者,他非常看不惯那些为了某种目的把自己身体糟蹋的不成模样的人,而这些人中显然也有言书。

    沉香再踏进这儿之后,不管是自己或者元夕,都对这孩子有了些许劝解,也只言书一言不发,唯一的理由不过就是他觉得目的比身体重要。

    而这是许渐吉最不愿意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