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二四三 转折(二)
    佑呈原是满腹心思,为着向安临行前的嘱托才在这时候避了所有人的目光独身来了言家。

    纵使他上回对言书动了手,可那也是奉命行事,之后也是小意服侍,不敢有半点怠慢疏漏,甚至为了他与向家的侄小姐也就是康王妃起了冲突。

    况且,短暂相处下来,他也深知言书不是那样不分时候胡乱记仇的人,因此,来也就来了,没有多加防备,谁知,言书身边还藏着这么一号人。

    一抹银光细如发丝,在阳光下不过一闪,再要细细分辩却是不能的了,好在他反应也算迅速,翻身一躲,自以为闪过,却不想面上一凉,伸手抹去,竟是血痕。

    少年面色冰凉,眸色透着几分近乎诡异的暗红,像是要滴血一般。

    “好快的身形……”佑呈感叹不及,只想着就算换了沉香在这儿,怕也是躲不过他这一击。

    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里流转了一瞬,元夕的下一击就到了。

    佑呈心知该闪躲,可也不知怎么了,眼看着他一点点逼近,动作像是慢了不少,但他脚下竟是一步都挪腾不动,心底里头有种莫名的情绪忽然被无限放大,酸楚的无以复加,一瞬间竟有了几分厌世的念头,一丝抵抗的想法也无,只是呆愣的站在那儿,到了最后竟是闭起了眼,生生等着这致命一杀。

    “元夕!”

    眼看佑呈就要命丧当场,言书一声厉呵,将元夕定在当场,那抹稀碎的银光瞬间失了踪迹。

    佑呈立在那儿,只觉得不见了才刚映在心底的红光,那抹不知从何而起的异样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也如常了,仿佛刚才所有的感觉都是虚的,倒像是大梦了一场一般。

    那边元夕被嗤,委委屈屈队伍往回看了看,眼里的血色也没了,黑白无辜的眼神眨了又眨。

    言书喝道:“退下。”

    听着平淡无波,却有不可忽视的威压,将元夕身上突如其来的野性压的死死的。

    这一位也倒听话,缩手缩脚的站回了言书身后。

    也只佑臣知道,自己这是死里逃生了。

    宛芳见怪不怪,自去沏了一杯茶来,请佑呈落座。

    韶华走后,她自认成了寡妇,原本及腰的长发如今都高高挽了起来,没有过多点缀,只拿银簪子固定在那儿。

    若说从前她是清冷,如今更多了几分难以亲近的孤寒。

    冀州的事儿,佑呈原也听说了,知道她与韶华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良人,因此也是叹息,虽才死里逃生,却也不忘慰问一回,道一声节哀顺变。

    言书见他这样,知道他性子豁达,冒然被元夕攻击也不会放在心上,再加上今日他来定是有事要问,当下也不行虚礼,只问他因何而来。

    佑呈听他问,便将藏在袖子里头的信笺取了出来,不敢招惹元夕,只递给宛芳,托他转交给言书。

    “这原是太傅走前留下的。嘱咐我们若有万一,定要第一时间亲手交到公子手上。小的知道,这些日子向府内外都有不少眼线。还请公子放心,小的虽说身手不济,对这些追踪之数还有几分心得,不会有人知晓,我来了这儿。”

    言书点头,道:“我知道。即是太傅吩咐你来的,自有其分寸打算。”

    信封用的是洒金花笺叠成,拿金水混了蜡封的口,盖了向安的私章,可见是没人打开过的。

    言书拿银签子在烛火上头略烫了烫,将信封渐次挑开,取了里头同样纸质的信笺来细看。

    龙飞凤舞,确是向安亲笔。

    言书一面往下看,眉头忍不住一点点的蹙在了一块儿,半晌不得一句话,直到看完,才去瞧佑呈的脸色。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知道太傅是要跟我说什么,是吗?”

    佑呈道:“我是没见过里头的字,但太傅大人另有交代,却不知是不是同一件事罢了。如今,信已传到,小的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这语气听着不祥,言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太傅既在这样的时候,叫你来了这儿,自然是告诉过你我是可信的对吗?”

    佑呈微怔,随即点头,道:“虽不知为何,可大人确实是信任公子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言书道:“他既信我,你又是最听他话的,自然也该信我。七宝阁是做什么营生的,想来你也了然,不若你与我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交易?”佑呈疑虑,竟下意识的去看宛芳的神色,随即又觉得不妥,生生的扭转过来,去看言书道:“公子此话何意,小的愚钝,不得解。”

    言书将手里的纸笺放到了一边,意有所指的敲了敲,道:“太傅既有事托我,自然也有事交代于你,不若你把你要做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去考虑要不要帮你的主子去做这件事。毕竟,这可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

    佑呈听他这样说,虽有迟疑,却也不觉得如何,只两下看了看,确认无人,才道:“原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小的深受太傅恩典,如今他在边境战死,眼看着是尸首无归,无论如何我总要去寻一寻,倒也不为旁的,只是为了一个痴愿罢了。”

    至于这是何痴愿,佑呈却是不便告知的。

    说起这个,他也觉着奇怪,他家主子是什么性子,旁人不清楚,他难道也不清楚?

    不说死后尸首了,便是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如何爱惜皮肉,可绕是这样,出征前夕却偏一字一句的认真嘱咐自己,只说若是战死,且无法马革裹尸还,便要他无论如何都要跑一趟边境,去寻他一寻,倒也不为别的,只把这一把种子撒在边地,也就罢了。

    佑呈知道,主子心里原有一个地界儿,不说他们这些下人了,便是家中主母,少爷也是轻易触碰不到的,如今此举,自然也与这地界儿有关,因此虽不解其意,他也是要去做的。

    听完这话,言书倒是默了一默,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向安时,他笑着让自己挑一把种子的模样,心内猜定,也是叹息。

    便是尊贵如太傅,或许心底,也总有一道遗憾叫作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