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东陵烁对此知情，他前几日，又为何对自己说出那番话来，为着她糟糕的情绪安抚她？
可若不知情，便是另一番道理了。
楚南玥自入朝堂以来，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万事都要核实，若只凭借闲言碎语，就能断定什么，实在有失朝中重臣之名了。
于是楚南玥貌似不经心地瞥了眼周围，见东陵烁就在不远处，就生出了与他谈话的意思。
却不料东陵烁直接先一步走了过来，眉眼恰似清风朗月：“怎么了？今日瞧着你，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未直说，他看见了谢茵华和楚南玥在说话，但看着楚南玥表情不佳，料想谢茵华嘴里的，定不是什么好话了。
“没什么，只是感叹人走茶凉，今日卫国公府的人如此热闹，周家女儿没事人一般，实在让人难想到，他们先前是与楚家结亲的。”楚南玥感慨道。
“公侯之家，本就如此。”东陵烁道，“婚事也不过如此。只是众人看着，一团和气罢了。个中滋味，估计只有自己知道。”
周元瓷那是习惯了公侯之家的生存方式，又与楚南瑄着实没有感情，这才如此“冷漠”地与旁人定了亲，也算是自保。
她若没个楚南瑄的一男半女，根本无法在楚家立足，又何必委屈求全？
而赵靖宇今日虽为主角，又是喜事，可他眼里竟都是不满之态，似乎这一场两家欢喜的婚事，他却是非自愿的。
“那北安王殿下如何觉得呢？”楚南玥忍不住问道。
东陵烁被莫名问起，不禁一愣：“我如何觉得？”
楚南玥只好将话说下去：“听说北安王殿下与谢家……”
“与谢家如何？”东陵烁先是不解，而后终于明白过来，笑得出了声。
“楚将军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话，在为我吃醋吗？”东陵烁放低了声音，暧昧的语气带着绵软的情意。
他们还在席上，在两人之间，却几乎再看不见其他人。
“谁会为你吃醋？”楚南玥恼道，“只是觉得同僚一场，总该尽友人之谊。”
她想起刚回朝时，她还记得谢茵华与东陵烁之间流传的风闻，还曾说要喝东陵烁的喜酒。
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听到了这话，一丝欢喜也无，心里只有难受。
“你放心。”东陵烁认真起来，“我自加冠以来，一切便只看我自己决定了。纵然尊重我母后，千事万事都可，但也不能在这事上有丝毫屈就与妥协。”
楚南玥一听，便真的安心起来。
有东陵烁的一句话，总归皇后不会连知会一声都无，就这样把婚事定了。
那么……谢茵华方才的举动的唯一解释，大概就只有诓骗她了。
因为吃准了她会因此心绪杂乱，就故意刺激她，看着她为此痛苦。
而想明白这一切后，楚南玥心里一阵无语。谢茵华这样想法简单，只顾着讨一时之快，可实际上谎言终究是谎言，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改变。
东陵烁似乎也察觉到什么，问起道：“是谁同你特意说了这种闲话？”
“没有谁。”楚南玥否认道。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她也不必把谢茵华的事放在心上。东陵烁若因为这个去找谢茵华麻烦，到时候又牵扯到皇后，那岂不是凭空生了事。
见楚南玥又恢复了从前的从容，东陵烁便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而是问道：“楚家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楚南玥摇头，“他们也没什么缘由如此作为。”
楚南瑄的死，哪里能怪到她的头上？
“我听说，楚才德死了。”东陵烁皱眉冷道。
“怎么死的？”楚南玥心里几乎有了猜想。
“说是被贼人打劫，身上财物都剥了个干净，又被捅了十几刀，刀刀致命，没一处完整的。”东陵烁道，“因为是旁系，丧事都是小办的。”
“若说只为了财物，根本不会如此十几刀，且刀刀致命。”楚南玥接道。
她沉默了下，才低声道：“楚家人在复仇。虽不能明面上将那人如何，却能私下杀了。原来……还是有人在意楚南瑄的。”
楚家。
楚大夫人正在祠堂中烧香。
近日以来，不知好歹的楚二夫人已经几次在她面前炫耀了。
楚南芯已经成了齐王正妃，这在楚二夫人看来是件欢喜事。可却丝毫不曾顾及，楚大夫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刚送走了楚南瑄。
“老爷和老侯爷不愿给他报仇，为娘却不甘心！”楚大夫人道。“瑄儿是我唯一的孩子，却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们怎么狠心？”
“夫人，人已经杀了，大少爷的仇，终于报了。”
“岂止他一个？自从瑄儿入营入朝，那楚南玥屡屡与他作对，这次也是楚南玥故意激他，瑄儿才如此莽撞。”楚大夫人眼里露出了恨意，“总有一日，我要让楚南玥为瑄儿陪葬！”
今日是周元瓷与赵靖宇定亲之日。楚家如此窝囊，却也是不得不如此。
而楚大夫人虽然在楚才德这里出了气，可她更为楚家和自己心慌。
如楚侯爷所说，楚家无后了。
楚大夫人不禁怪罪自己，没有和楚大人能够多生下几个孩子。
可是儿女之缘，也不是强求所能及的。楚大人也并非是钟情专情之人，原先府中除了楚二夫人，也有其他女子，只不过楚大人一惯喜新厌旧，那些女子也无所出，便也几乎留不下。
“可惜我没有早些想通，没将我的心腹送给老爷。”楚大夫人遗憾道。“否则也不会让那贱人如此得意。”
只要是她的人，生下的孩子总归还是归入她的名下。可遗憾那时候她尚且有些妒意，不许手下的人接近她的夫君。
这才以至于楚二夫人不过是生下了两个女儿，如今就凭借着楚南芯的光，想踩到她的脸上耀武扬威了。
“夫人，二夫人是有得也有失。二小姐虽给楚家吐了气，可楚家走到今日，不都是拜大小姐所赐，这些我们都知道，那楚侯爷怎会不知？”侍女道。
顿了一顿，她则试探着向楚大夫人提起：“况且，如今想通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