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妆面吟香 > 番外之:我是谁
    那一日,纪恕回到千面阁后院。

    院子被阿宁的那两个勤快的丫鬟打扫得干净整洁。

    院中水缸里的睡莲开了,粉色的花瓣裹着娇黄的花蕊,盈盈立在水面。太阳的光芒透过花架细碎地散落在水缸边缘,有着岁月静好的恬然。

    纪恕本就常看花看水,这撞到眼睛里的美景更是让人有种不期而遇的舒心。舒心之余,纪恕忍不住技痒,要是此时手中有画笔就好了。

    纪恕来到书房,找到笔墨纸砚,铺展开来开始作画。

    不过片刻之间,一朵墨莲就跃然在白色的宣纸上。

    纪恕很满意,轻轻吹着纸上洇开的墨迹。

    嗯,不错。

    他微笑着后退两步……

    ii

    “哎呦!”

    阿宁手捧着一个茶盘,哐当,撞在了纪恕的后背,哗啦一声响,茶盘还在手中,可茶碗却滑了一下,歪了。

    纪恕急忙转身,眼疾手快扶住滚动的茶碗。

    茶水在托盘里流溢,顷刻之间淋漓到地上。

    “恕哥哥,你干嘛突然后退?”阿宁委屈道,“我看你背对房门俯身挥笔,料想你在作画,本不想打扰你就没有作声,谁知你……”

    纪恕接过阿宁手中的茶盘,忙询问道“有没有泼到身上?烫着没有?”

    “没有。”阿宁无奈摇头,看桌上的墨莲,啧啧而叹,“哥哥你不但化妆成痴,还是个画痴。这睡莲画的好!”

    阿宁从小与纪恕师同于一个作画先生,对作画太熟悉了。ii

    “突然兴之所至,说不上好。”纪恕将茶托放到一边,随口道,“师兄呢?”

    问完话,他突然身子一震!

    为什么感觉这样的对话很熟悉?

    ……

    一简陋书房内。

    “阿修今日字写得好,阿娘虽不懂,可也看的出来。”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拂了拂洒在衣袖上的茶水,笑道。

    “今日孩儿心里高兴,就多写了几张。”那个被夸赞的六七岁男孩一本正经地回答完娘亲的话,又关切地问“阿娘,茶水泼身上了吧?您不用特意为孩儿送来茶水,孩儿一点也不渴。”

    女人看他懂事的样子,心里特别欣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再说什么,反问道“你爹呢?”ii

    “阿爹被人叫去了。”小男孩又拿起笔,作势要写,“说是请他写几个字。阿爹临走前嘱咐孩儿背一篇书,习两张字。孩儿寻思,两张字哪里够?”

    女人差点忍不住笑不出声来,她的修儿哪里都好,就是有两个地方令人头疼——一旦认真起来小小年纪就忍不住老气横秋,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令人不好反驳;一旦出门玩起来就乐不思蜀,疯玩,精力十成足,让人恨不得将他捉回家。

    他身上集了让人心疼和让人抓狂两大特点。

    “那你写吧。”女人看了一眼洒了一半的茶碗,“渴了记得喝水。”

    娘儿俩说话间,男孩已经开始继续蘸墨写字了,他头也不抬地答应着“好的,阿娘。”

    声音脆生生的。ii

    女人心里更加柔软了。

    她轻轻挑了纱帘,走了出去。

    ……

    “恕哥哥,恕哥哥!”阿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怎么啦?”

    纪恕动了动有点生涩的眼珠,被阿宁的喊声惊醒,晃晃脑袋,意识回笼,缓缓道“没事。”

    “真的没事?”阿宁眉心微拢,拉过他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顿时指尖处传来急促有力的跳动,有些躁。

    “奇了。”阿宁有些疑惑,“恕哥哥你近来睡眠不好么?多梦?”

    看他刚才的样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忽然,阿宁灵光一闪“恕哥哥你是不是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ii

    “好像是。”纪恕揉揉额角,“一些片段而已。”

    “已经不错了,简直超出了预期。”阿宁言语中透着喜悦,“毕竟,连毒医前辈都不能保证你记忆恢复、什么时候能恢复呢。我记得他说过这要看造化,恕哥哥,真为你感到高兴!”

    她是真的高兴。

    纪恕在毒医谷解了“六亲不认”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显然他恢复的不错。

    于是阿宁风风火火地出了纪恕所在的书房,出门前尚且激动道“我要赶快为你备些益气醒神的草药,不止如此,还要培本固元。”

    有种拦都拦不住的架势。

    纪恕回想着记忆里的种种,发现了一个关于记忆重现的契机——场景触动。ii

    不管能想起来多少,他总要去试试。

    当下,纪恕立刻出了千面阁去了市集。

    市集上有一些母亲正牵着孩子的手买东西,也有一些孩子跟在娘亲左右,好奇地看来看去……纪恕跟着他们走了又走,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想起来小时候的片段。

    他想,或许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个偏远一点的村子,离集市又远,根本没有跟着娘亲去过市集闲逛过也未可知。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自嘲,看来自己真的是急躁了。

    于是,在市集找寻记忆契机的行为就此作罢。

    他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出了好远。

    眼前是一片相对低矮的房屋,不断有人进进出出。ii

    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是一个大汉的声音。

    “不是我!我真的没打碎那口缸!呜呜呜……”

    一个孩子边哭起边为自己辩解。

    “你还狡辩?不是你还能是谁?整天淘不够的王八羔子!”

    哐当!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啊!”

    一声尖叫。

    纪恕拧了拧眉。

    典型的老子教训儿子的日常。

    他不愿多听。

    抬步欲走。

    还没走两步,又听到一声“咣!”ii

    是谁关了门。

    纪恕正在迈步的脚陡然停了下来。

    霎时间,天地仿佛陡然变了色,他头晕目眩!

    ……

    “小娃娃,你自己在这里玩?”

    一个小男孩正在一座土坡前哼哧哼哧挖洞,头也不抬答道“不然咧?”

    “知道这是什么村吗?”

    “沈家沟啊。”

    “你叫什么?”

    “沈宜修。”小男孩忙忙碌碌地把挖出来的土小心地堆到一边,想要做一面墙,顺着话自顾自说下去,“我爹爹给我取的名字,爹爹说它独一无二。我阿爹可是个教书先生呢,识得好多字!”

    “是吗?”

    小男孩终于抬起头来,因为他觉得“是吗”两个字太过奇怪。

    他也终于看清了眼前问他话的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貌黑男人,面色沉沉盯着他,不像好人。

    他有点害怕,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玩土了,拔腿就要跑。

    还没跑开,就被人钳住了。

    “想跑?晚了!嘿嘿嘿。”

    小男孩想喊叫,那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彻底吓坏了,开始剧烈挣扎。

    呜呜呜,他再也不一个人在土丘边挖土了,他要阿娘阿爹!

    恐惧。

    恐惧使他使劲拼命蹬着腿。

    他听到钳住他的那个人哼了一声,反手喂到他嘴里一颗什么东西,然后提着他像提着一只雏鸡,大步流星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