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正事之前，自然是先寒暄一番。</p>
此乃传统礼节，固不可少。</p>
齐誉先就孟既明晋升大理寺寺卿表示了由衷的祝贺，而后者也对前者平步青云表达了真诚的道喜，最后在一句‘彼此彼此’作为是结束语后，二人这才端坐下来开始畅聊。</p>
本来，齐大郎是想邀请孟既明去到家里密聊的，那样也显得礼仪一些。但是，由于苏皇后所布出的眼线实在太密，最后也只得故意避开来到户外了。</p>
而眼前这片树林就不显山、不露口，平日里少有人来，非常适合面授机宜。于是，齐誉便将地点选在了这儿了。</p>
“贤弟，你说家父在不日之后即会来京？”</p>
“嗯！应该过不了多久了。在于永川逗留时，恩师突感身体不适，似为二竖所苦。谨慎起见，我便将他老人家留在了那儿做些调养。此时，想必早已是痊愈如初了。”</p>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呀！”</p>
“……”</p>
在叙完了双方的家事后，齐誉忽将脸色一正，低声问道：“世兄可知，陛下建造陵寝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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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既明点头回道：“有所耳闻。虽然说，陛下要求秘密进行，但，修建寝宫是浩大的工程，怎可能隐瞒得住呢？前后不过两日，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了。不过，圣天子对此没有主动提及，咱们做臣子也不意思当面去问，似乎也只得装聋作哑了。”</p>
齐誉点点头，又问：“那世兄可知，咱们陛下为何会在春秋鼎盛之年兴建事后的陵寝？”</p>
孟既明捋须一笑，回道：“这有什么？普通百姓还会提前打好自己身后的棺材板呢，更何况是一国之君？陛下未雨绸缪，乃是世之常理，实没必要大惊小怪。”</p>
齐誉却是摇了摇头，否说：“陛下的操作，可不什么未雨绸缪，而是临渴掘井。”</p>
“什么？……临渴掘井？”</p>
“不错！”</p>
这么说……</p>
皇帝距离大去之期已不远矣？</p>
“这事，可信吗？”</p>
“此乃恩师亲自作出的诊断，应该错不了的。”</p>
实锤了？</p>
见齐誉郑重点头，孟既明这才露出了相信的表情。</p>
“倘若说，之后是正常形式的新老国君交替，咱们的江山还可保持相对稳定。然而，陛下却是于壮年诡异骤崩，这可就麻烦大了。再露骨一点说，若是没有实权重臣们的鼎立拥护，那性子懦弱的小幼主，他能坐得稳这个金銮殿吗？”</p>
“贤弟之言甚是道理，此况，确实令人堪忧！”</p>
“是呀！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跑过来求助于世兄你了。”</p>
有求于我？</p>
所谓何事？</p>
孟既明想了想，很诚然地表态道：“贤弟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p>
齐誉轻轻一叹，忧道：“我有些担心，在山陵崩之后，京城内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洪波涌动。鉴于此，我想趁早做一些防患于未然的事先布局，以备稳定社稷的不时之需。”</p>
这袭话说的有头无尾，且措辞含糊，孟既明听得有些茫茫然。</p>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p>
既然人家属于是秘密布局，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
故而，他不问细则、只作表态道：“贤弟不必解释什么，你只需说出吩咐即可。”</p>
“呵呵，世兄果真是个爽快之人！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p>
“请讲！”</p>
“小弟我想借你大理寺的牢房一用，不知可否？”</p>
“啊？？”</p>
借用……牢房？</p>
一听这话，孟既明立即愕在了那里。</p>
虽然说，大理寺的牢房比之地方上要偏于‘奢华’，但，那也不是正常人能住的呀。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非要借用呢？</p>
真是怪哉！</p>
见他困惑，齐誉连忙如实相告道：“不瞒世兄说，我已秘密从大湾那边调过来了五千精兵，不日之后，即可抵京。届时，我欲让他们乔装打扮，然后分批进入到你所管辖的大理寺的牢房里潜伏暂栖。”</p>
什么？</p>
调来五千精兵？</p>
真是好大的手笔！</p>
若不是齐誉适才早已说明，这是以维稳为目的</p>
所作出的未雨绸缪，孟既明都要怀疑他在图谋造反了。</p>
虽然知道他行事光明，但，孟大人还是不敢冒然地答应。</p>
私藏武装可是触犯国法的行径，而自己又身为是掌管司法的总大拿，怎么可以故意地知法犯法呢？</p>
然而若是拒绝了，又感觉拉不下那脸来。要知道，齐贤弟可是父亲唯一的高徒，这个情面怎好拂呢？</p>
唉……</p>
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呀！</p>
齐誉见状，连忙相劝道：“子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国家大义面前，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p>
见对方的脸色似有松动，他忙又加把火道：“兄长也知，这天子脚下盘查甚严，偌大的队伍很难得到妥善安置。若是扎营远了，就应对不了城内的突发，那和不作为又有什么不同呢？所以，琼州府军必须要潜伏在京城之内，且时刻都不能远离。而兄掌管的大牢，就成了最为合适的选择。那个地方无人去探，都发现不了端倪。”</p>
孟既明依旧是左右纠结地说：“这个……请容我三思。”</p>
齐誉抱拳再求，“还请世兄看在恩师的金面上，帮弟这一回！”</p>
孟既明貌似点头同意，却仍犯难道：“我那大牢虽然算阔，却也难容下这么多的人呀！”</p>
齐誉见他应允，忙陪笑道：“那有什么呀，挤一挤不就行了？”</p>
“唉……好吧！”</p>
“多谢世兄成全！”</p>
齐誉这次的调兵，乃是深思熟虑的结果。</p>
起初时，他曾笃定地认为，自己手下的这五百精卫已经是足够用了。</p>
这里的足够，乃是指确保家人们可以全身而退，继而了去后顾之忧。</p>
然而，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p>
自己身为国之重臣，怎么能只想着自家周全呢？这种时刻，必须要拿出一定的担当出来，稳定住接下来的政权交接。</p>
要想作出担当，就得有两把硬刷子打底，否则就是空谈。</p>
于是，齐誉就这么调兵来了。</p>
即使派上了用场，那也是有备无患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