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蹲下身,看着他,微微蹙眉,摸了一会儿才问,“沈总,你还记得我吗?”

    沈言的眼睛动了一下,可仍旧空洞无神,望着眼前的穆楚呆了呆。

    穆楚瞧着沈言脸上的伤口,有些心痛,看伤口还是用刀片一点点的割开的,密密麻麻,一条连着一条,很整齐,不知道是谁有这种恶趣味。

    “沈总,是我啊,我是穆楚,你认识我吗?”

    沈言的眼睛又动了一下,轻蹙眉头,突然伸手。

    此时才进门的凌承看到,紧张的快走几步,将穆楚从地上拉起来,沈言的手落空,他却没有动,扔伸着手臂,僵在半空中。

    凌承拉着我穆楚往后面退了几步,对穆楚低声说,“医生说他有些精神创伤,会动手的,你不要靠的那么近。”

    穆楚却没有如此担心,尽管说她对沈言印象不是很好,可沈言这个人始终也只是为了生意,那些用尽了心机的手段也没对穆楚造成多大的伤害。

    “凌承,没事的,我想他是认识我的,我想跟他说会儿话。”

    凌承看看沈言,又看看穆楚,还是没答应,自己走了过去,蹲在了穆楚刚才蹲着的地方看着沈言的手。

    沈言的手有了落下去的地方,手掌微微弯曲,放在他的肩头上,眨眼看着他,微微动了嘴唇,“凌承。”

    凌承轻轻吸口气,点头将他的手放了回去,之后说,“你还是清醒的。”

    沈言垂头,继续看着地面,也跟着凌承一起吸口气,沉默着。

    穆楚惊异的看着沈言的样子,觉得他肯定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可是这样的折磨却没有将强大的沈言,沈家人的身上都好像有一种无法叫人挫败的力量,沈北僵如此,沈言也如此。

    穆楚走过去,想靠近过去,凌承伸手将她拦在身后,“穆楚,你站在我身后说。”

    穆楚哦了一声,乖乖的站在凌承身后,正好是沈言够不到的地方,低声问沈言,“沈总,你认识我吗?我是穆楚啊。”

    “……”沈言又抬头,看着穆楚,眨了眨眼睛,点头,“穆主管。”

    穆楚松口气,看来沈言还有救。

    凌承起身拉着穆楚往后面,两个人坐在了距离沈言不远处的凳子上,打量着沈言。

    沈言的脸本就白,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不接触阳光并且失血过多,他现在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从前精明的眼神里面此时却满是无比的空洞,那些算计早就没了影子,有的只是无穷尽的黑暗。

    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希望的木头,任由别人牵扯他身上的绳子,带动他的全部器官。

    问一句他才会说一句,不问也没有任何回应。

    可就算这样,凌承问了三句,沈言也是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你被人送去了哪里吗?”

    “……”沈言回应的只有空洞的眼神。

    “你知道你现在在那里吗?”

    “……医院。”

    凌承松口气,继续问,“你知道你身上的伤是谁做的吗?”

    “……”

    “……哎!”凌承吸口气,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问,“沈言,你这样我们没有办法帮你,你出来后一直在外面游荡还是在找回来的路?你之前在哪里,还记得什么,既然你认识我们,你该知道一些事情,医生说你有精神创伤,可这个不是现在才有的,是你出生就有,你的妈妈就是这个疾病,是不是?”

    凌承一口气说完,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沈言仍旧像没听到一般,垂头不吭声。

    本就安静的房间里面更加安静。

    凌承不记得听他说,穆楚却很焦急。

    她催促沈言,“沈总,您什么都不说我们没有办法帮你。”

    沈言猛然抬头看着她,突然之间眼神里面带着一些不一样的光彩,好像被人点了把火,叫融化了他外面的躯壳,整个人看起来都光彩了起来。

    穆楚继续说,“沈总,我们都很担心您,你现在回来是好事,可这件事还没结束,白家被抓了,素珍那里也在吃官司,可这里面还有别的人在做手脚,你该说出来,是不是?”

    “……他没死。”

    沈言突然说。

    穆楚和凌承同时一怔,茫然的看着沈言。

    穆楚紧张的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问什么。

    沈北僵死了,这是事实,墓碑都已经立了,当初是沈北僵身边的张助理处理的这件事,家里人也料理了后世,这不是真的吗?

    问什么素珍说沈北僵没死,他也这么说?

    穆楚顿感身边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凌承将穆楚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地面,琢磨这件事。

    素珍当时说看到沈北僵之后才出的车祸,沈言回来也这么说,这里面肯定跟沈北僵有关系,但是沈北僵已经不在了,所以这里面有人想利用沈北僵伤害跟沈家有关系的人。

    首先是从前沈北僵的女友素珍,之后是沈北僵的弟弟沈言。

    那作为沈北僵朋友的他和穆楚呢?

    也没看到沈北僵出现或者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最近的一些事情都是素珍和白家人练手的,那么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参与此时?

    凌承眉头紧紧的皱着,拉着穆楚要走。

    穆楚还不想走,她坐着不动,“凌承,我们再问问,沈总说了一些话了,我们再有点耐心好不好?”

    凌承不是没有内心,是想出去调查,继续追问素珍。

    不想沈言又说,“身上的伤,是他做得。”

    穆楚紧张的低呼,上去抓他的手,追问,“你说是沈北僵做的?真的?你亲眼看到了?”

    就算沈北僵没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儿,沈北僵是什么样的人穆楚了解。

    沈言抬头瞧着她,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张嘴要说话。

    凌承不愿意的将穆楚拽回来,挡住了穆楚的半个身子,警告他,“不要以为你有精神疾病就可以随便乱动手,我同样可以追究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楚无奈的轻轻推凌承,也不过是握手,紧张什么。

    凌承无视穆楚的皱眉,继续警告沈言,“你不要装神弄鬼,这里面的事情到底怎么样早晚都会调查清楚。”

    “……呵呵,呵呵,凌承,你真是装聪明,你被人耍的团团转,自己不知道吗?呵呵,真是愚蠢,哈哈哈……穆楚,你跟着他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自己不觉得吗?凌承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我真是不理解,哈哈哈……”

    沈言突然失控的大笑,张狂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就好像震耳欲聋的锣鼓。

    穆楚吓得脸都白了。

    凌承拉着穆楚又往后面退了两步,“沈言,这件事你也脱不开关系,现在不说,迟早都会说,如果是你做的,后果自负。”

    凌承拽着穆楚出来,碰到一声关了房门,生气的他紧紧的抿着嘴唇。

    凌承不是生气沈言说他的那些话,而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是否就是沈言自导自演的一处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破坏他和穆楚?不应该才对,他沈言可是从来不碰女人的,很长时间家里人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后来才知道沈言只去会所,却从来不会找一个正常身份的女伴,这种人有一种习惯,就是内心十分冰冷。

    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那么,凌承很大胆的肯定,沈言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坐在车里面,凌承简单的将这件事的想法告诉了穆楚。

    穆楚惊得一直没说话,在她善良的认知里面,从来不会将一个人想象的这么阴险有心机,可听凌承说的头头是道的又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她浑身都在冒汗。

    “凌承,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恩,先回去。”

    凌承将车子发动,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穆楚紧张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天黑的时候,凌承安抚好了穆楚出了公司,到了几个人一起,上了自己家里的私家车,全都穿的是便装。

    车子一直开到了山上,凌承指着山上的一处小木屋说,“那边是沈言说的地方,但是负责人也去过,好像搜集了一些吃的东西之外没发现什么,我们现在也不用过去了,我们的目标是周围。尤其是刘铭,你看看这里是否有可以追查的监控,最好是未定定位的。我们两个小时后在这里回合,现在分散。”

    小黑子凑上来,笑嘻嘻的,“头头,咱们这算是临时任务不?”

    凌承哼了一声,“你又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想法?”

    “嘿嘿,这不是要考核了吗,最近您也没时间,我看啊,趁这次机会就将这个事儿作为考核得了,谁找到的证据多,就给谁侦查能力加一分,如何?”

    凌承升职后也真的是分身乏术,很多事情都交给小黑亲自来做。

    小黑这么做也是想回去后声息,但是公私不能混淆。

    凌承抬头给他一脚。

    小黑哀嚎一声跑走,在远处举着手电筒冲他大叫,“头儿,我回去写报告揭发你。”

    凌承低骂,“臭小子,有你好看。”

    小黑挥舞着手里的手电筒,笑着跑走。

    刘铭在身边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说!”凌承皱眉,没有了耐性。

    怎么身边人都喜欢藏着话?

    刘铭哼了一声,“你跟我还装头头?”

    凌承吸口气,点了香烟,“当习惯了,说吧,发现什么了?”

    刘铭将电脑转给他看,赫然,一张放大的视频截图,里面不是别人,正是沈北僵。

    凌承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视频看了很长时间。

    刘铭将截图保存起来,之后说,“当我做一个分析看看是不是他,视频不是很清晰,但是现在看的确是沈总。”

    凌承很久都没有呼吸过来,如果是沈北僵,那么这里面的事情可就复杂了,可如果不是,这背后会是谁对沈北僵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