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

    凌承瞳孔微微一变,这种变化瞬间就已经消失,“我还没吃,就当是陪我吧。”

    穆楚没有反抗,他把她强行拉倒了楼下的餐厅,司机已经买好了早餐。

    西餐穆楚也是吃的惯的,有她的,只是没有那个心情。

    她就在一边坐着,凌承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一会儿后,穆楚的唇边喂来一个吸管。

    吸管的下面是牛奶,牛奶被人握着,干净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几分厉。

    她没有喝,伸手拿了过来。

    “你慢慢吃。”她要走了。

    但还没起身就被凌承给摁了回去,“坐下!”

    “我要是不听呢?”穆楚回击,牛奶已经被她放到了一边,没有打算喝。

    “穆楚,我已经哄你这么多天了,别再任性。”

    “凌总,我好像没有要你来哄?”穆楚打断他,声音里透着讽刺。

    她朝着凌承身后寡淡的瞥去了一眼。然后用力抽回手,“带着她,滚!”

    她转身离开,背影潇洒。

    凌承拧着眉头,等到穆楚消失,他放下筷子,连头都没有回,脸色阴潮。

    女人走到他的面前,坐下,笑容可掬,“凌总。”

    凌承的目光落向她的脸庞,冷笑,“怎么,这么舍不得我,我走哪儿你跟哪儿?”

    素珍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不满,脸上洋溢的还是温柔的微笑,“怎么了,我们是未婚夫妇,来看看你不行么?”

    凌承淡笑一声,“未婚夫妇?你确定?”他对着她的爷爷,以及她的面前都说了解除两人之间的关系!

    订婚时,他送的一切东西,都不会收回。两人又没有书面上的捆绑,要记住事,自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素珍没有说话,有些话她不能说,尤其是在凌承的面前,那眼神就像是一个扫描仪让她赤果果的。仿佛在提醒她,之前说过什么话。

    她之前说过对凌承没有一点的想法,不过就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

    素珍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了几分,手握紧,藏住了那个订婚戒指。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这么短,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同意和我订婚?尽管我们是老朋友,但是我也想问个清楚。”

    凌承把早餐盒拿起来装在一个袋子里,直直的扔在旁边的垃圾桶。

    “素珍,何必在我的面前装傻?难道你觉得我在当天离婚又在当天和你订婚,是因为喜欢你而迫不及待吗?”

    素珍心里一窒。

    凌承出去。

    素珍坐在原位,脸色不怎么好,有开始的白色变成了最后的铁青。

    最后,她把手指上的戒指给取下来,攥在手心里,有心情上的滚动力道越变越紧。

    最后戒指在掌心向下去一个深深的印子,那疼痛之感烙进了她的心里。

    穆楚回到楼上,到女儿的病房之外,隔着一扇窄窄的玻璃看孩子,她已经醒了。

    这么多天,自从她和女儿见面之后,就没有听到女儿的一声哭。哪怕是现在,她明明看到女儿脸上露出了难受、挣扎的神色,但是她依旧没有哭。

    就那样看着天花板,头转来转去,因为还小,手脚挥舞的幅度都不大,但是也看得出来她在表达着什么。

    穆楚去找医生。

    医生赶紧进去,两三个人把她的目光都给挡住了,穆楚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孩子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凌承上来,穆楚就站在那里,全身紧绷。

    他过去,自然也看到了在病房里面的医生周逸。

    他眉头一紧,又怎么了。

    两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主治医生才出来,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孩子继续住院,还有减少人员进去的次数和时间,孩子有点轻微的病毒感染。现在还是特殊情况,有一点点的细菌都不能沾染。除了我们的医生姐姐之外,你们最好不要进,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

    穆楚的心叮咚一下。

    “好。”凌承点头,“我们都不进去。”

    “嗯,还有孩子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不在吃奶粉,光喝水,照这个情况下来,怕是,”有些话医生也不能说得太满,“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孩子已经开始不吃奶粉,这情况是非常糟糕的。

    可是穆楚和凌承都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孩子的主治医生已经是顶尖,技术没法再好了,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怕是,无力回天。

    双胞胎死去一个,还有一个,活下来的几率真的不怎么大。

    穆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如今连病房都不能进了,想要看孩子也只有在病房外。

    夜深人静。

    穆楚在走道里,心如同被绑在十字架上,在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洞里摇摆,任凭狂风呼啸。

    这种煎熬,快要吞噬她!

    背上披一件外套,有一丝丝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阻止。

    “回房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凌承道。

    穆楚摸摸自己的肚子,很平展。

    “如果按照足月份生的话,还有十天才到预产期。那时候我会有一个健全的儿女,两个人都很健康,不会一生一死。”

    穆楚慢吞吞的道,然后回头,看着凌承,“可是出了那个车祸,于是我的儿子就没有了。”

    凌承看着她的眼睛,眸心暗了下去,沉默。

    “凌承,如果我女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时候,怕是你想摆脱我,也不可能了!”

    车祸事件绝对不是偶然!她必查!只是另外一个当事人现在还昏迷不醒,找不到证据,加上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情。

    从她妈妈被泼硫酸到如今这个车祸,她和她的两个孩子受到这种折磨,说来说去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今生与人没什么怨恨,便只有情仇。若女儿也死了,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想放过。

    她离开,去另外的病房,休息。

    凌承还在那里,幽暗的光线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这一夜,凌承没有回房,没有和穆楚睡觉。

    穆楚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这个医院里呆了半个月,每天守着孩子,每天在医生那里听着她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变化。

    或好或坏。

    这几天伦敦又雨,孩子出生有多久了?三个月了,足足三个月。

    然后现在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长久的治疗让孩子变得干瘦干瘦。

    司机说,江豪那么一个高傲的人,在背地里偷偷的抹过眼泪。

    然而穆楚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她甚少离开这座楼,出了早晨她一会去医院的小公园散步,跑步,其他时间都不会下楼。

    凌承不可能一直在这儿,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有自己的事业。

    中途回过一次国。

    穆楚懒得去管他和素珍之间的事情,她连自己都不想关心了。

    在伦敦的医院里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穆楚第二次见到素珍的时候,是她去看望顾娜的时候。

    不知道顾娜以前是不是在这个城市,在穆楚知道的时候,她就去看了。

    她不喜欢苏家人,但是,顾娜除外。

    她一去,顾娜的母亲杜蜜一看到穆楚,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穆楚没有躲,其实她可以躲的。杜蜜看着她,神情愤恨,眼眶殷红,头发都白了很多,人更是憔悴不堪!

    她就打了这一巴掌,一句话都没有说,走了,把穆楚拒之门外。

    素珍带着穆楚到外面,“抱歉,我婶婶也是太过焦急,她也是可怜人。”

    穆楚不介意这巴掌。

    “我并不介意,只是我觉得她打的应该是你。”

    素珍愕然,看着穆楚,接着又笑了。

    穆楚明白她这个笑容,无非就是,坦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但是这种坦然谁说不是一种掩饰呢。

    素珍转移话题,“怎样,孩子还是没有好转吗?”

    “有劳苏小姐关心。上回我听说你和凌承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穆楚又把话题拉倒了另外三人关系上来。

    素珍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戒指已经取下了。

    “你没听错,我和他确实不是未婚夫妇。”

    “所以,苏小姐这么费周折岂不是,”穆楚笑了出来,那笑容就如同是在悬崖边上开放一朵野玫瑰,带着侵蚀与逼迫的光芒。

    剩余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无非就是你这么大费周折的做这些,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素珍明白,却也是,不惊不慌。

    “这样一来,凌承不就是单身了吗?那我们好像更能公平竞争了呢?”

    “公平竞争?”穆楚盯着素珍的眼睛,一字一句,“苏小姐,以前莲蓉也要和我斗,老实说对于这种女人,我实在是下不了手。所以我低看了她,对我泼硫酸,毁了我的母亲。你比她小的手段出很多,你要高明很多。但是你比她心狠手辣要多出数十倍。我们永远不可能是公平竞争,我和凌承有孩子,他是我前夫,就凭这种关系,你永远都比不上的!”

    “所以呢?”素珍问,对于穆楚说出来的话,她没有丝毫的情绪反应,心理素质很高。

    “所以,你想要凌承,只要他同意,你随便。但是现在就算是他同意,我也不给了!我的前夫,也是我的。”

    穆楚离去。

    素珍看过她的背影离去,脸上终于没有了平静。

    “苏姐。”

    身后有人叫她,是跟着她一起过来到伦敦来的工作室的小妹子。

    素珍嗯了一声。

    “穆楚怎么如此嚣张,有个孩子又怎么,那个孩子听说有可能会死呢,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小妹子见素珍没有阻止她说下去,于是就壮着胆子进去,“像她那种女人,江家怎么容得下,不就是有个孩子么,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说还搞得我凭子贵那一套,谁知道他这个孩子会不会死。等孩子都死了,看她还拿什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