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拿出手机,找到相册是两个孩子躺在保温箱的样子,凌承只拍了一张。

    穆楚一下子把手机给抢了过去,放大,好好的看着。太瘦了,没有穿衣服,胳膊上都能看到骨头,鼻子里面插着氧气管。

    穆楚很久没有体会过鼻腔被泪水灌满的感觉,但是依旧没有眼泪掉出。

    她看着照片,眼睛不眨。

    凌承坐在她的床前把她的模样都尽收眼底,心里如同刀割!

    十分钟前,给孩子做手术的医生齐排排的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鞠躬,不是道歉,只是惋惜。

    他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孩子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作为另外一个双胞胎的妹妹,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一直在嚎啕大哭,现在杜梅还在哄,也在密切观察。

    孩子和母亲是连心的,孩子死的那一刻,穆楚醒了。

    可是再也见不到了。

    凌承爱怜的摸摸穆楚的头顶,声音沉哑,“孩子很好,都很好,好好养伤,嗯?”

    穆楚抱着手机不撒手,点头。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隐隐约约可看到那脸上有她的神韵。

    真好,孩子没事就好。

    安抚好穆楚之后,凌承出去,周严站在外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凌承没有理,直接过去,他想去看看那个女孩儿,他的脚步才刚刚一动,周严就要进病房。

    凌承又退回去,叫住了他!

    “不要对她提起孩子的事,问题来就说孩子都好。”

    周严还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他只知道情况很不乐观,从凌承的这句话里,他敏锐地嗅到了的事情都不寻常。

    “怎么了?”

    凌承没有回答,这点事情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没什么,别说就行。还有,我也许进去看他,但是不代表我默认了你和她。麻烦,你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最好不要有什么肢体接触。”

    “那我可控制不了。”周严说着进去,反腿勾上了门。

    凌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周严要和穆楚怎么样,老实说凌承真的是管不了的。

    其实他拿穆楚无可奈何,他不能让她死,你不能让她生死不能可是她却能让他备受煎熬。

    李欢欢的办公室里,不仅有她,还有一个主治医生。

    凌承坐在那儿,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紧绷。

    过了好大一会儿,杜梅起来给凌承等一杯开水放在他的眼前。

    “不好意思,这件事情已经,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都已经尽力了,但是,”

    凌承没有说话。

    “其实说实话,这两个孩子能够活下来一个已经很难了。按道理来说是不足七个月的,还差几天。各项发展都不怎么好,这个女宝宝造血功能比较差。凌总,”杜梅说道,“不要太过于伤心,暂时还是不要让穆楚知道了,她会承受不住的。”

    凌承点头。

    主治医生对着凌承说了说这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然后离开。

    其实这些情况对于医生来说真的很常见了。

    接触死者比较多,心里早就已经麻木。

    凌承坐在那里帮我把玩着手机,低头,只给了一个侧脸,低沉。

    杜梅倒给他的水,他一口没喝。杜梅也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千言万语都不足以道出。

    男人和女人表现悲伤的方法是不一样的,男人是内敛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凌承起身。

    杜梅在身后道,“凌总,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两孩子是你的,穆楚和周严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凌承当场一怔!

    周严在病房里也没有呆多长时间,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

    穆楚哪怕是醒着的,也没有和周严说说话。周严要走的时候,坐在床边,看着穆楚。

    “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要吻你了,”

    穆楚还是没有动。

    周严真的低头,气息就在穆楚的脸上,深深浅浅的喷薄着。

    “周严。”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冷清。

    “嗯?”

    “你留在这里照顾我吧。”

    周严有些怔仲,他没有想到穆楚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前穆楚和他逢场作戏。也不能说是逢场作戏,就是拿他当幌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直白过。

    他神情柔柔,“你确定?”

    “嗯。”

    “睁开眼睛看着我。”

    穆楚睁眼,那一双黝黑的深瞳,美的空灵,看着他,两个人之间不过就是几公分的距离。

    “你知道说这话代表什么么?”周严问。

    知道,可能就是代表以后两个人会纠缠不休,彻底的卷入三角关系当中。

    “明白。”

    最坏莫过于如此,穆楚现在还有什么可怕她怕什么就来什么,无名,以及复杂的感情。

    可是这些事情到头来还不是在她的头上,不如就正面面对!

    迎风而上!

    凌承,她不要!

    周严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情绪变化,眸中有丝了然划过。

    “我会照顾你,好好休息。”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蛋,出去。

    对于穆楚的话,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关门,刚好看到凌承站在外面,两人现在的情况和先前居然对调。

    凌承好像没有想进的意思,就靠在那里眸,深沉难辨,讳莫如深。他怔怔的看着病房的门,好像隔着厚厚的门扉能够看到里面的人。

    “抱歉,穆楚说他不想见到你。”周严双手插兜,似笑非笑。

    凌承沉默。

    两秒后才开口,“周严,你为何要说孩子是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

    凌承这才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眼神不变,“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污蔑她了。”

    “何以见得我就是在污蔑?”

    “周严,孩子是我的,我去孩子的父亲,也是穆楚的老公,你,”

    “也是稀奇,今天这刮的是什么风?你意识到了你是她的老公?好像没有老公逼着老婆在自己面前下跪的,也没有老公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婆,凌承,你他么的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凌承被打断,好像一下子切断了他蹦在嘴里的话。

    “你不配为人丈夫,也不配为人父亲。穆楚不想看到你,滚吧。”

    滚吧——两个字就像是一个烙铁滚进了凌承的心里。

    “凌承,你就没有想过这孩子是你的吗?”

    “凌承,如果我说这孩子是你的,你信吗?”

    凌承第一次任凭周严骂,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色浓稠。

    孩子还在保温箱里,凌承穿着无尘衣进去,蹲在旁边,看着她。

    她醒着,正在吃奶粉,好像没有什么劲儿,有点吸不上。

    他拿着奶瓶,帮她。另外一只手伸出去拿她的手指,却反被孩子握着。

    软绵绵的手指,热乎乎的,肌肤之间的接触,软嫩的不可思议。

    他的孩子,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儿子,可是已经没有了。

    仅仅是在手机里留下了一张照片。

    孩子吃完奶粉,也没睡,看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捏着凌承的手没有松。

    一个头都没有他的巴掌大,太小了,很瘦。今天杜梅说,剩下的这一个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未知数。

    凌承不敢摸她,手停留在她的脸测,无意识的揉捏,其实没有碰到肌肤,他不敢。

    “宝宝,我是爸爸。”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人说话,不能动,但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在哭什么,无论怎么哭,都没有松开凌承的手。

    孩子一直哭泣不停,最后还是杜梅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孩子不是身体状况的原因,凌承才放下心来。

    哭了一会儿之后,她就睡着。这么小,只知道哭,还不会流眼泪,脸被憋得发紫,又小又瘦的手指,还是拽着凌承的手,她已经睡着十几分钟了,凌承还是没有舍得松开。

    夜色阑珊。

    医院里一片的宁静,尤其是这个楼层,病人少,病人家属也少,悠长而幽暗的通道,只有风从两头肆虐。

    很远的地方偶尔传来烟火身体空中的爆炸声。

    还是在正月份,还是初春的季节,气候还比较冷。男人靠在墙壁上,两腿交叠。背影投在墙和地板的连接处,不成形。

    他站在这里最少已经半个小时了,迟迟没有进去,还未曾像现在这样徘徊而犹豫。

    夜风清凉,冷风从他的衣角往进吹。这个夜,廖寂而沉长。

    穆楚身体不好,睡的时间也比较多。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护士已经查好了房,司机把早餐也送了过来,放在一边等着她。

    她自己坐不起来,就只有躺着。侧头,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空中飘荡着。

    又下雨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她都不知道这个正月有没有过完。

    一会儿司机进来,看到她,笑嘻嘻的,“醒了?”

    “嗯,帮我把床升起来。”

    “好。”司机过去,一天天的好起来,现在已经能坐起五十度了。

    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刷牙洗脸,主要是司机照顾她,男女不同。

    这时候周严来了。

    “魏少爷。”

    “嗯。”周严进来脱掉咯自己的外套,放在沙发上。看穆楚的样子也知道是才刚刚起来。

    把司机给赶了出去。他弯身把穆楚抱起来,她上身骨折比较多,所以动起来很困难。就算是在他的怀里,也是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上躯僵硬着。

    周严停下,看着她,淡道:“胳膊能动吧,抱着我。”

    穆楚没有动。

    “小姐,我现在甘愿被你利用,莫非你还要我求着你配合?”

    穆楚抬头,眼神寡淡,“干什么?”

    “如果你不想把腰闪了的话,就抱着我的脖子。”

    穆楚犹豫了一秒,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固定自己的上半身,以免掉下去。

    周严这才走去卫生间,轻手轻脚的把她放下他出门。

    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又过了几分钟他才进去。

    女人站在马桶边上,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想来是已经解决好了自己的需求。他又抱着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