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医院出来,去穆府也是想叫母亲去看看姥姥,看时间不早,怕是今天也不成了。

    穆楚给母亲安顿好了住处,自己起身要去厨房。

    她知道母亲喜欢吃紫菜鸡蛋汤,那几年她读书,一回家便给母亲做,这几年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了。

    她才起身,手被母亲攥住了。

    母亲的手有些凉,那串早已经碾出了深色的串珠也没多少温度,反倒咯的她手背有些疼。

    穆楚知道母亲有话说,附有坐下来。

    “妈,你有话要说?”

    穆楚看着她,上次见面两人也没机会说说心里话,只盯着母亲已经大不如从前的脸色一直心痛着,如今再看,母亲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两条好看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穆楚心痛的给母亲搓手,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很多话,很多事情,藏在心底,太多也太难受了。

    许久,穆夫人才说,“妈对不起你。”

    至此一句,胜过千言万语,穆楚皱眉看着母亲,早已经没了从前的美丽,只有苍老跟悲伤,像是这几年被人硬生生折磨成了另外一人。

    往日那个总意气风发对工作无比热情的母亲换成了如今苍老十几岁的人,他恍惚了许久。

    到底,母亲还是那个母亲,只是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

    “妈妈,我不怪你。”

    其实她是怪的,可都因为刚才母亲那一句沉重的道歉给擦掉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她知道母亲有多不出的无奈。

    “你爸爸他,哎……不说了,你结婚是我逼你的,凌承……不是你爸爸的孩子,你不要认输,知道吗?公司股权都在我这里,暂时不能给你不是不信任你,是事情还没结束,我……我要再等等,再等一等。”

    听到母亲这么确定,凌承不是穆家人,穆楚没多惊讶更没多少自豪,似乎做穆家人真的叫她浑身哪哪都难受。

    反倒当时在听凌承说自己才是穆家人的时候多了几分放松。

    那个穆家早不是从前的穆家。

    自己如果真的能脱离那个家,带着妈妈一起走,许是最好的一件事。

    可她终究还是穆家人。

    穆楚没多问母亲这里面到底什么原因,只相信目前的话。

    父亲如此固执,她们逼的太急只能叫事情更严重。

    再者,现在怕是见父亲都难了。

    可凌承为什么非要说着自己是穆家人,难道他做了什么,还是误会了什么?

    “妈妈,这里面事情我不会多问,但是凌承那个人你该了解,你告诉我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叫我父亲在很信任他,我很多次真的以为他才是穆家人。”

    穆夫人深深吸口气,想了会儿才说,“他做了假的亲子鉴定,你爸爸相信了。”

    穆楚更诧异了,那么精明的父亲就那么相信了?

    “我爸爸就这么相信了吗,虽然我没跟我父亲做过亲子鉴定可我跟我父亲的血型是一样的啊,他怎么就……”

    老糊涂了,想儿子想疯了吗?

    “你爸爸他……从前的事情了,你爸爸执迷不悟,他一直误会我跟当年的凌……”

    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断了脖子,穆夫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满脸期待的穆楚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那些过往,像是针戳一样深深刺进了她的心口,已经折磨了她很多年。

    这二十几年来,穆谦魔怔了一张的揪着不放,时好时坏,说他不是正常人却能把公司打理的很好,说他是正常人,可在这件事上总不想听她解释。

    误会越深,也叫两人关系越恶劣。

    那几年的太平日子也貌合神离,她对穆谦在外面找女人也从没在意过,可自己越是对他放任越是叫他痛恨最自己。

    事情终于崩溃是在凌家人打来的那一个电话上。

    从此。

    她苦了自己,苦了自己的女儿。

    可这件事……总觉得哪哪都不对。

    她不想叫穆楚也参与进来,更不想叫穆楚也受跟自己一样的折磨。

    股份她还不能给出去,不然穆谦会用对付她的手段对付穆楚。

    更主要,她担心凌家……

    想到此,穆夫人凄凉的笑笑,满脸无奈,反复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只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后在跟你说。”

    穆楚那份迫不及待瞬间被母亲的这句话打碎了,可心里再有无数个欲求也终将是不能得到满足。

    母亲不肯说,定然有她的道理。

    “妈妈,不说就不说了吧,你搬出来就不要回去了,实在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去海边的房子住,你说呢?”

    穆夫人到底还是担心她的,不过凌承……

    “穆楚,你告诉我,那么急着离婚又结婚,凌承靠得住吗?”

    穆夫人在家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凌承跟穆楚关系不一般,后来又为什么那么急的结婚,她只听穆谦唠叨说为了公司。

    穆谦能为了公司卖掉女儿给凌承做妻子,也能卖了穆楚给凌承联姻。

    她有心过问,也无力阻拦。

    可几次穆楚去家里,她都看到凌承在身边护着穆楚,同样身为女人,她觉得凌承该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至少,他能给穆家带来利益。

    一个不幸福的婚姻中,带给女人的只有伤害,除却伤害没了别的利益,这婚姻只能煎熬。

    不知道穆楚是否也想通了,不依靠感情维系婚姻而是靠着利益。

    只有利益才是最坚固的壁垒。

    若非过了这么多年穆夫人才想明白,她也不会走进这样的婚姻受到如此折磨。

    “妈,我跟凌承,是……”

    隐婚,还是形婚?穆楚自己也说不好。

    他之前无缘无故就失踪了,打电话不接,联系不上,总觉得这个丈夫是假的。

    突然他又回来了,对自己献殷勤,甚至安排了姥姥的住院,做的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刚才在穆家,他又突然出现,维护穆楚立场,像极了老夫老妻琴瑟和鸣的两个人。

    可这个丈夫……

    来的蹊跷,过的糊涂啊。

    穆楚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只笑笑,敷衍说,“还不错,至少结婚后对公司有好处,别的……再说吧,感情那东西总会变的。”

    穆母听到这里多少有些宽慰,不想过多干涉女儿私生活,只希望她过的好。

    那自己就放心了。

    “那就好。”

    穆楚笑笑,这才重新起身去厨房。

    凌承是在她已经打了三四次电话后才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凌承还在打电话,听对方的声音,是个女人。

    穆楚不想母亲担心怀疑自己在凌承这里不幸福,只能继续隐瞒。

    其实自己也没多在意,许是真的在意也没去管自己这份难以琢磨的难受心情到底因为什么,只能提醒凌承收敛收敛。

    她像个贤妻良母从厨房出来解开了围裙,接过凌承手里的文件袋子,又帮忙去解他西装扣子。

    穆楚的眼睛一直盯着凌承的脸,给他信号,给他提醒。

    凌承似没注意到穆楚的提示,继续对着电话恩恩的答应。

    哪怕隔开了一段距离,穆楚也能听的出来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多么温柔,更加确定女人不是在说工作,而是在唠家常。

    可却不知,凌承压根没听电话那人说的到是什么,许是他想错了,可穆楚正温柔的的给他解衣服扣子,在他看来,穆楚此时的眼神不知道多温柔深情款款,满脸情浓。

    凌承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电话里面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

    脑子里面全都是穆楚的样子,她笑的,生气的,温柔的,还有在床上的……

    嗡!

    腹部一紧,凌承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在变化,他视线向下,顿觉不妙。

    可那东西,岂能是自己控制的。

    穆楚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太正常,也跟着看过去。

    咳咳……

    刷,脸红了。

    穆楚紧张的写,解扣子的手有些用力,咔,衣服的扣子掉了。

    啪嗒,清脆的声音可算是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穆楚立刻红了脸退后半步,弯腰去捡扣子。

    凌承按了电话也伸手去抓,可他的目标不是扣子,而是那只软弱无骨的手。

    握住,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受。

    凌承笑了,想不如就拽着去她楼上做了再出来,再或者直接不下来吃饭了,做到尽兴了才放她走。

    可,哎?

    穆楚的眼神像刀子,狠狠剐了他一脸。

    凌承怔了会儿这才恍悟,家里还有别人。

    丈母娘。

    凌承也跟着轻声咳嗽起来,拉着穆楚站起来很快掩去脸上的不快,起身先对那边坐着看过来一脸纳闷的穆母说,“妈,我跟穆楚去楼上说点事情,您先吃饭吧!”

    穆楚愣了一下,凌承这一声妈叫的可实在是……顺口。

    她回头看一眼凌承,满脸诧异,似乎还有点怀疑。

    凌承这个人为了维持婚姻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还真是豁出去了。

    凌承看穆楚满脸的惊愕,又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会以和蔼的笑了,“走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穆楚木讷点头,人已经被凌承拽着走了,才答应出声,“啊,好!”

    两个人上楼,那急切的走路的咚咚的地板的声响像是敲打在两个人的心头上,一阵阵的嗡鸣。

    总算到了两个人的卧室,房门关闭,紧缩,凌承的吻,叫穆楚丝毫没防备,猛然亲了上去。

    穆楚一瞬间脑子宕机,眼前只有放大的一张脸,还有口腔里已经溢满的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许久,凌承才有些吃力的抵抗住这份诱惑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

    穆楚也有些狼狈,微微喘息,仰头看他的时候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

    凌承喜欢极了,说不上来这份感受是从何而来,反正喜欢穆楚这么看着自己,只有他,只能是他。

    “凌承,你跟初恋关系很好我知道,但是……麻烦你在我妈妈跟前不要表现都那么明显,好吗?”

    穆楚的话掷地有声,无情的刀子一样咔嚓一声割裂开凌承与她纠缠的温柔目光。

    凌承绷着的身子一瞬间被人重重的东西压塌了,咣的一声巨响,彻底将他从刚才的美好环境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