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知道穆楚心里多厌烦李艳红,能帮小万找律师还是他跟丽丽说服穆楚才帮忙的。

    凌承知道有时候站在旁观者的叫不上看问题,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自然也无法透彻的知道穆楚对李艳红心里的仇恨,所以很多时候最自己在做决定的时候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穆楚是多么大额决心才决定帮忙的,凌承始终都无法理解,但他可以保证,穆楚永远不会被李艳红再伤害了。

    凌承拉着穆楚叫她站在自己身后,从口袋里面拿了纸巾出来给李艳红,“阿姨,回去吧,这离风大。”

    又要入冬了,天气冷的很快,周围都是风,吹的人浑身皮肤都跟着紧了。

    穆楚想先上车子里等着,凌承回头看了穆楚一眼,匆匆交代李艳红,“阿姨,我们能做的只要这些了,现在钱已经打到了您的账户上,如果没被的事情我们先回去了。”

    李艳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穆楚帮忙找律师,不管小万是生是死,她跟穆楚的情分也就走到了尽头了。

    可以前她从来不知道离开了穆楚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

    穆楚走了,就好像这个世界都消失了一样。

    李艳红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法接受。

    她慌张的摇头,抓着凌承的手不放开。

    凌承挣脱了两下,衣服袖子还在李艳红的手里攥着,无奈的继续说,“阿姨,我们都做到了您所要求的,现在也该放手了,您这些年对穆楚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您舍不得,可……阿姨,您应该知道,这对于穆楚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凌承也是心里不忍,可他更在乎穆楚是否过的好。

    穆楚受到的伤害够多了,一丝一毫都不想再叫她一个人承受。

    李艳红作为穆楚的母亲,却反复伤害叫她失望。

    那到了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

    永远不要联系,永远不要,就像他跟他父亲一样。

    有些人真都不适合做父母。

    李艳红脸上的泪水就像是冲刷下来的瀑布,哭的伤心无比。

    穆楚忍无可忍,推开了李艳红,这才能拉着凌承离开。

    李艳红还是不死心的追了上去。

    穆楚快走两步,可还是被李艳红给追了上来。

    咚!

    李艳红跪在了地上。

    穆楚惊的浑身一僵,吃惊的望着李艳红,浑身血液瞬间逆流,脚像是生了钉子一样移动不了。

    “穆楚啊,妈错了,真的错了。妈老了,你不能不管我,穆楚,妈给你磕头。”

    穆楚闭上了眼睛,提了口气,双腿从李艳红身边走开,然后站在李艳红的背后,“你没错,错的是我,我本来不该出生。就不会被你看做多余的绊脚石,没有我你也不会跟我父亲结婚,呵呵……说到底,你始终只为了你自己了。其实我可以原谅你,但估计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因为你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到底恨你的到底是什么。”

    李艳红红着眼睛,不敢相信的低下了头。

    她真的不知道穆楚到底痛恨她什么,真的不知道。

    女孩子不值钱,她这辈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到了穆楚这里就不行了呢?

    儿子好啊,儿子可以给家里传宗接代,会有人养老,每个家庭不是都盼着生儿子的吗?

    可怎么到了她们家就不对了呢?

    丽丽那孩子她也没少付出,她当丽丽是自己的命,怎么就对了呢?

    她不懂,真都不懂。

    凌承想去拽李艳红起来,可被穆楚一个眼神被吓的退了回来。

    最后,是司机张宽把李艳红拽起来送回了住处。

    而坐在车里大哭的穆楚,泪水就像是决堤的堤坝,如何都止不住了。

    她只是想得到一个正常母亲的母爱,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一种奢侈。

    她只想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怎么就永远得不到呢?

    算了,她总这样告诉自己,可终究还是不甘心。

    凌承紧紧的抱住穆楚,就好像怀里的人是那一滩要散开的水,是如何都收拢不住的。

    很久后,张宽才从楼里面出来,一脸的凝重。

    刚才李艳红问他的那番话叫他十分困惑,始终不明白穆楚跟李艳红之前恩怨的他一瞬间就懂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的都配上母亲的。

    张宽心疼的看了一眼车里的穆楚,提了口气,这才能叫自己勉强震惊下来。

    李艳红看似风平浪静的样子,其实才是对穆楚最大的伤害。

    她作为一个母亲,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也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竟然问张宽,为什么女儿就不像是自己亲生的。

    张宽很想反驳,穆楚还不是亲生的,怕是也没谁能做到她这样了。

    换做别人,怕是早不认她这个母亲了,还会几次三番来管她的破事?

    估计第一次被万宝库打到住的女人就死在了病床上。

    可穆楚嘴上说着不管,还不是一直管到底?

    哪怕现在,穆楚还在奢望能够得到一份属于自己母亲的母爱。

    张宽真痛恨自己不是个小人,这样给李艳红一个巴掌也是一种安慰。

    送了穆楚回去后,张宽第一次跟凌承说了自己的心事。

    张宽说,“凌总,以前我不懂穆编跟阿姨之前的矛盾,今天我算是彻底懂了。哎,我家里是被捧着长大的,我不知道原来真的有这么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存在,这样的母亲……哎!”

    凌承呵呵冷笑,很想吸烟,但香烟夹在指缝间,只是默默的看着面前放着的茶水,很久后才说,“很多事情……世界可能就是这么奇怪吧。穆楚如果能做的再狠心一点也会轻松一些,可她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穆楚呆坐在床上,望着面前漆黑的月色,脑子里面空白,但以前的记忆还是会不断的上涌。

    像一把锋利的钢刀狠狠的刺穿她的身体。

    早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了,可她就是很痛,痛的四肢都跟着战栗。

    李艳红的每一个表情都好像写在脸上告诉她穆楚是个不该出生在世界上的人。

    许久,穆楚呵呵冷笑起来,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应该不应该出生不是你来决定,那我该不该管你也不是你来决定,自生自灭,或许对你是最好的结局。”

    穆楚好像想通了,展颜笑了起来。

    她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却陡然一股锥心之痛钻入身体。

    刀子,刺入手腕的那一刻……

    穆楚睁开眼,只看到太阳像是火红的烙铁,晒的人睁不开眼睛。

    凌承身子一动,立刻去叫了医生过来。

    穆楚勉强看清楚来人是龙川,只觉得浑身跟木头一样,也不知道哪里痛,却好像浑身都在痛。

    只是陡然杯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痛的厉害。

    她转头,正对上龙川关切的眼神。

    龙川却笑了。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穆楚张了张嘴巴,喉咙干涩的厉害,“我……”

    “这手腕上是发现的早,不会留下疤痕,但是你的心……这不,我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给你,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

    龙川说完,往旁边站了站,然后就见一个长相清秀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

    “穆编。”

    穆楚不认识他,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

    啊,那个摄影师?

    杜克。

    好久不见了,杜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摄影师吗,怎么成了心里专家了?

    龙川介绍说,“杜克在学校可是心里高手,我不行,所以就……你们早就认识了吧?”

    穆楚点点头。

    凌承走了过来,蹲下身问穆楚,“我走开一会儿,行吗?就在外面等你。”

    穆楚不是很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但凌承走开一会儿就在门口,她也不会担心,只是轻轻点头。

    凌承跟龙川了句话,穆楚没听清楚,然后就见两个人出去了,只留下杜克在病房里。

    杜克拉了条凳子坐下来,笑着看穆楚。

    “好久不见了,我忽然换了身体,很奇怪吧?”

    穆楚点点头。

    “我本来想约你吃饭的,后来实在忙不开身,就给耽误了,不过现在时间充裕,龙川说……你很想跟我聊聊?”

    穆楚茫然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跟杜克聊天?

    两个人并不熟悉。

    穆楚深深吸口气,觉得心口很痛,但更痛的好像是手腕上缠着绷带的那一块。

    那里……

    猛然,穆楚想起来了,她竟然……自杀?

    不,不可能,她不会走这一步的,绝对不会。

    杜克看着穆楚满脸的不可相信,笑着说,“还疼吗?”

    穆楚点点头。

    “有些时候人的思想会走捷径,我也有过这种时候。其实……”

    当时穆楚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只觉得一切都可以用刀子结束了,那就可以用刀子解决。

    然后就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了。

    可能当时的她真的觉得这样做就可以永远解脱了吧?

    可现在的穆楚却不这么想了。

    穆楚说,“给我水喝,我口渴。”

    杜克转身找了杯子,倒满了水。

    穆楚坐直了身子,看着透明的杯子,脑子这才渐渐清醒起来。

    她回想了很多东西,忽然笑了。

    “杜克,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我既然不应该出生,那就……可有不对,我之前想,我要好好活着的。”

    “我知道,人的思想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那现在呢?”

    穆楚喝了口水,冰凉顺着喉咙一瞬间把浑身剩下所有的脉络都梳理透了。

    脑子也变的更加清醒。

    半晌,她笑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后悔了,这样子会不会被人嘲笑?”

    “不会的。其实有勇气解决了自己也是一种美德。”

    穆楚盯着杜克的脸看了会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