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从来不知道自己对沈家的公司这么用心过,之前那三年只知道拍戏,工作,连穆楚都忽视了。

    但沈家的公司,却像是早在他身体里面生根发芽了,现在已经长大,枝叶茂盛。

    一旦拔出来,就会要了他的命。

    凌承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像程集所说的那样,沈家看似风光,其实岌岌可危。

    只要程家动手,转眼间沈家都能改名换姓。

    他的手段是好,方法也对,可是,需要时间。一年,两年,或者更久。

    沈家等不起,他等不了,程家人更不想等了。

    结婚,两家联合,渗透公司,沈家好,程家好。

    只有这一个办法。

    再或者,出现一个比程家更有势力的公司。

    有是有,可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呢?

    凌承觉得,前所未有的无能跟无助。

    穆楚看凌承脸上千变万化,是悲愤,是无助,是热烈,很多很多,唯独把伤心掩盖了去。

    穆楚难过的不能呼吸了,只是五折自己的胸口,很久,才平淡的说,“我懂!”

    只这一句我懂,快要了凌承的命。

    穆楚懂,凌承才更加不甘心。

    “凌承,我们还是爱过的,对吧?”

    那就足够了。

    穆楚狠狠笑了,嘴巴尽量裂开最大,才能不叫忍下去的泪水掉出来。

    凌承却红了眼睛,再看不得穆楚的脸,表情,还有她隐忍下去的泪水,吹着头,颤抖着手握住了穆楚的手腕。

    许久,凌承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凌承,那你……我祝福你吧。其余的话我不会说,也说不出口。我爱你,从前,现在,或许以后也是。但你别想着我了,就算你处理好了这件事,沈家是你一个人得了,程家也不会成为阻碍,也别来找我。我怕是,我胆小,我……我累了!”

    凌承干巴巴的坐着,盯着早不知道多久前就离开的穆楚的位置看了很长时间。

    小饭馆里人来人往,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

    米粥已经断上来了,早凝成一坨,像是胆小怕事的他,蜷缩成了一小块就躺在里面躲着危险。

    凌承总以为自己是个坚强好战的人,是个天地不怕的混账。

    可到了今日,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从自己跟前走掉都无法伸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嚣张跋扈,自骄自傲都是装出来的。

    他什么都不是。

    天亮了,凌承回了酒店。

    丽丽跟穆楚早离开了。

    肖逆还在,周天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看监控。

    凌承叫周天出去走走,房间里就剩下肖逆,凌承,还有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凌承看了一眼,很久才抬头,“她没说什么吧?”

    “想让她说什么?”

    肖逆生气的一伸手,啪的一下,一个东西拍在凌承的鼻子上,痛的他眼圈里都含了泪水。

    东西掉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是之前丽丽从程智甄那边偷来的优盘。

    肖逆哼了一声,掩饰不住的鄙夷。

    “没种,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该跟你做朋友。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凌承?”

    “凌承,你还真是个无能的蠢货。”

    “穆楚走了,看着她走,你高兴了吧。也的确,你一直都是无用的蠢货。没了你父亲跟母亲的公司给你打基础,你算个什么东西?以前总觉得自己拍戏聊得,就是个大碗了,在商界在娱乐圈是个人物,谁见了你都让着你,屁,呸!”

    肖逆说的有些激动,几句话下来坐不住了,在凌承跟前走来走去,走着骂着,骂着走着。

    好像这样才能叫一个无用的男人立刻激动起来去做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

    “我看不起你,杂碎!”

    肖逆气急了,我一腿儿,踢在凌承的膝盖上。

    凌承痛的皱眉,动也没动。

    肖逆见他带死不活的样子更是生气,拳头跟着就砸了过去。

    “咚!”力气不小,凌承直接翻了个个,趴在了地上。

    “还手啊,啊?当初你们离婚,你知道我喜欢穆楚后,你是怎么动手的?沈北僵回来了,伸手向对付你跟穆楚的时候你又怎么动手的?那厉害的劲头呢?凌承,啊?你给我起来,做缩头乌龟了是吗?你看清楚,走的那个是穆楚,是个跟你在一起七年的女人。你……良心呢?”

    “哗啦!”肖逆掀翻了茶几,上面的茶壶烟灰缸,倒扣在凌承脑袋上,咣当了好一阵子。

    凌承爬不起来了,这辈子没有这么窝囊过,可他能怎么做?

    当初离婚,凌承决定接受沈家公司,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跟穆楚永远无法走到一起了。

    可凌承真的无法改变什么。

    “公司……你……”

    肖逆想叫凌承放弃公司,可这种话怎么能说的出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点别人的幸福,这样的事情肖逆做不出来。

    真的能放弃,凌承何必走到现在这一步?

    当初沈南海把程家人拉到公司,一步步,走下来,沈家的公司倒是起死回生了,甚至程家也要借助沈家的力量回转,可是……两家分不开了。

    就好像已经生长在皮肉里面的麻线,想拨开带着血连着禁。

    凌承从地上爬起来,端正坐好,始终低垂着脑袋。

    肖逆到底气消了,只余光看凌承额头上的紫红,烦躁的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说不清楚。

    “反正你们离婚了,也就预示着一定要分开。”

    可是,在所有人看来,两个人离婚只是暂时,暧昧着,互相牵扯着,到底是分不开的。

    不然肖逆到现在还没得到过穆楚的正眼相待?

    可今天的事情一过,所有的结果都不一样了。

    他马上要结婚了,是真的结婚了。

    凌承点头了。

    “你结婚那天我会过去的,但我不会祝福你,你不配!”

    肖逆拖着行李箱走了,留下凌承在若大的套房里面久久沉默。

    阳光从窗帘外面投射进来,一条光线上飞舞周围的灰尘,挥之不散的那些就像是缠绕在他身体上的程家,一个个的,总扫不干净。

    程智甄,程克,程……所有姓程的都变成了绳子,要把凌承给勒死。

    他脑子很混乱,容不得半点思考。

    “穆楚!”

    凌承心里默念这个深爱了多年的女人,只两个字,就浑身痛起来。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人都说世界上没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在凌承看来,他的生活里没了穆楚,那就真的不行了。

    凌承气的在房间里徘徊,怒的踢了一脚近在咫尺的茶几,拽着西装出来了。

    几天后。

    凌承跟程智甄结婚的消息在所有新闻版面上挂着。

    穆楚开完了会出来,随便翻看一样东西都能看到这样的新闻,好像有人故意抻开了版面给她看一样。

    穆楚烦躁的不行。

    小玲子知道穆楚情绪不对,也不敢多问,只是经常趁自己不懂的时候进来假装问问题,然后端茶送水。

    这天下午,穆楚终于提醒小玲子,“你们都有案子,现在也都转正了,做自己的事情吧,做律师这行不容易,实在不懂了再来问我。”

    “……啊,好。我就是……穆楚。”

    “我没事,出去吧,差不多收拾收拾下班,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吗?那个离婚案子打的怎么样了?”

    小玲子上个月已经拿到了律师资格证书,现在桃子是她助理,两个人一起负责小的离婚案子,穆楚嫌少过问。

    小玲子是有能力的,但经验少,所以遇到了问题就来问穆楚。

    最近穆楚不在状态,可也能感觉出来桃子的问题多的有些离谱。

    “结婚而已,早晚的事儿,叫大家伙儿别乱想,我跟凌承早离婚了,没事哈!”

    “哦。那就行,那我们先下班了。明天是庭审最后判决了,我们胜算比较大,穆楚放心吧!”

    “去吧!”

    小玲子在外面跟几个同事们一递眼神,几个人同时叹息了一声,也算是放心了。

    下班后,穆楚还没有,双手戳在头大里看资料。

    可资料看了好几页,她一个字都没理解上面写的是什么。

    索性,直接收拾了直接回家。

    家里冷清,丽丽最近都住在李艳红那里,说是担心万宝库来闹事,其实也是想躲躲清闲不想给穆楚添堵。

    因为,凌承结婚了。

    穆楚总被这个名字纠缠,好像每一次看到那个新闻都能联想到两个人新婚快乐的样子。

    到了晚上,她实在睡不着,翻身坐起来,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坐在客厅里面一杯一杯喝。

    客厅里面没开灯,只有窗帘外面月光的光亮,惨白惨白的。

    喝到了天亮,穆楚才放下杯子。

    这时候她早醉了,嘴里面是什么味道已经不知道,麻痹的舌头说不出话来,穆楚还是硬撑着给小玲子发了微信,通知她今天自己不去上班了。

    电话关机,房门反锁,穆楚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传来了饭菜的香,还有人在拖地,洗衣服。

    卫生间里洗衣机呼呼的转动,突然哗啦一声,水闸开了,转筒在飞速旋转,嗡嗡的人头痛欲裂。

    穆楚从沙发上爬起来,身上不知道盖了什么东西,很重,手臂竟然抬不起来。

    她把身子翻过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枕着手臂睡觉,已经压麻了。

    穆楚揉自己手腕,看厨房里面正在用麻木擦台子的影子,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不是结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