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 > 第七百一十九章 《摘星》【大杯求票】
    “朝歌城路途遥远,便是毫无阻碍地赶过去,最少也要半个月,大军行过,必有探马暗哨,如何奇袭?”

    “朝歌城内商民数之不清,哪怕按约定所说,城门大开、焉知其内是否如泥潭一般,将大军深陷。”

    “帝辛如何才能没有防备?此地兵马只要有所动静,商军必然会有所察觉,若是前后夹击,我军恐怕危矣。”

    深夜,周军大营。

    一应周臣说着奇袭之事的不太靠谱,但擅长察言观色的几人却保持着沉默。

    姬发眉头深皱,目中闪烁着几分光亮。

    瞧了眼一旁坐着的广成子,姬发站起身来,定声道

    “帝辛无道,残忍暴虐,今当举兵伐之!

    如今,我周军可征战者不过数十万,从此地一路至朝歌城,商军何止百万!

    奇袭已是我周军唯一机会,这般一路战过去,便是仙人再如何相助,兵力都已不足。

    太师何在?”

    一旁并未说话的姜尚起身应答“臣在。”

    “太师总领大军,居中调度,本王需调用全数精兵、马匹、战车、异兽,太师需率剩余大军,于此地牵引商军注意。

    本王率精锐自西侧风谷绕行,一路急赶,直奔朝歌!”

    姬发嗓音说不出的坚定,坚定到无比果决。

    姜尚低声道“陛下,那约定之人是否可信?刚刚那使者,连自家主人之名都不透露,当真……”

    姬发笑道“有阐教仙士作保,本王无忧。”

    广成子在旁也道“大王只需率军前往,贫道自会安排好一应之事。

    我等仙士虽不可直接干涉凡俗王权更迭,但能为大王凑一凑顺风、提些马匹的脚力,斩杀将领。

    此次奇袭朝歌城,贫道也会护持在大王身周,以保万无一失。”

    “好!”

    姬发定声道“各位爱卿不必再劝,本王心意已决,今夜备军,明日正面佯攻,本王率军奇袭朝歌!”

    众臣低头领命,广成子微微颔首。

    姜尚思虑一二,问道“大王,那朝歌城尽是商国之民,帝辛虽暴虐……但颇得商民拥戴,大王若强攻朝歌城,十数万兵马怕远远不够。”

    营帐角落中,此前随广成子同来的锦衣老者向前半步,躬身行礼。

    “但请大王出兵,城内商民届时定不会与大王为难,我家主人已有完备准备。”

    姜尚道“大王,若这是帝辛之诡计,当如何?”

    “姜尚,”广成子微微皱眉,“你可是连为兄也不信?”

    “姜尚不敢。”

    姜尚低眉顺眼,也知自己再担忧,今夜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对武王做了个道揖,叹道

    “大王,老臣愿追随左右,大军佯攻之事,以姬旦大人便可。

    老臣在大王身边才可安心些,也可布置战阵兵策,及时策应。”

    姬发思虑一二,缓缓点头,正色道“如此也稳妥些,有劳仲父费心。”

    “老臣这就调动精锐,且去找姬旦大人叮嘱防卫之事,”姜尚作揖请退,这白发苍苍的老者,此刻也是健步如飞。

    第二日正午,周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正面佯攻,牵扯商军注意,一面却朝南侧开拔,速度飞快地消失在商国大军探哨视线。

    商军搜寻数日,于牧野方向发现这股周军踪迹,急忙向朝歌城汇报。

    飞廉欲调兵围剿,然此军行军之迅速世所罕见,尚来不及在各处布置防线,对方已穿插进商国腹地,进逼朝歌城!

    朝歌城一时阴云压城。

    大商先祖祭奠在即,然帝辛、商国诸大臣,皆以周军奔波定会疲惫,不必就此弃城而走。

    大王殿中,数十商军将领跪伏于殿前,纷纷请命领军迎击周军。

    帝辛仔细思索后,命飞廉恶来父子亲自率军出征。

    但问题随之而来。

    朝歌城,无可出战之兵,此时所存兵马,已是防卫朝歌城最低限度。

    故帝辛下令,征召城内青壮奴隶,若此战得胜,但凡参加此役之奴隶,皆可摆脱奴隶身份,获钱帛、获田地,于朝歌城自由行走。

    一夜间,数十万青壮响应。

    朝歌城大库搬出了‘老本’,商民聚集粮草无算、布甲无算,短时间内凑起数十万新军,由数万精锐率领,奔赴朝歌城不远的决战之地。

    牧野。

    新军行军数日,在众商将绞尽脑汁调教下,已明‘进击鼓声’、‘鸣金收兵’之意。

    在那股行军过分迅速的周军后方,各有大军追赶,只需将这股周军截击于此,就可让周军无所施展,朝歌城自是无虞。

    这日,空中阴云遍布。

    周十数万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车轮滚滚、马蹄阵阵,十数万大军浑身散发着某种煞气,于牧野之地,与商军摆开阵势。

    不立营,不埋锅,周军各自拿起手边干粮、清水吃了餐饭,初看竟似毫无疲倦之意。

    相反,那坐在战车中的姬发,此刻闭目凝神、面色苍白,虽有将士照料,但模样像是要就此昏阙一般。

    这才是数日强行军该有的反应。

    周军阵前,姜尚坐在四不像背上,目光扫过前方商军军阵,不由暗自点头。

    他随之看向身后周军众将士,目中划过几分无奈、叹息。

    姜尚如何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数日前,这股大军歇息的第一夜,自己在营帐中歇息时,广成子师兄找到了自己,将一只宝囊放到了自己面前。

    那时,他与广成子隔着一张长桌而坐。

    “师兄,此是何物?”

    “临渊丹。”

    广成子低声道“上古人族与妖庭大战,曾有三万魔兵自愿堕魔、燃烧魔魂,推翻妖族天庭。

    轩辕与蚩尤大战时,蚩尤部族兵少却身强,为让人族能与半巫一族对战,轩辕命炼丹师炼出了这般临渊丹,可激发人族潜力。

    但有一点,这临渊丹是为炼气士准备,而今周军不过都是些凡人。”

    姜尚手指一颤“师兄,此物于凡人用,当真妥当吗?”

    广成子道“这里面有三百颗临渊丹,可化入大军饮水内。

    服下后,凡人接下来一个月内,不知疲倦、战力增强,有源源不断的气力。

    待药力过后,凡人会昏睡几日,但自身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真没什么问题?”姜尚如此反问。

    广成子笑道“那师弟觉得,能有什么问题?”

    “师弟修行虽浅,但也正如此,才明凡人之力上限几何,一整月有源源不断的气力,除非这是圆满之意的九转灵丹,不然都是在消耗军士之性命!”

    广成子默然无语。

    “师兄,”姜尚低声道,“此事可是要损德行的!”

    “唉,”广成子闭目长叹,“师弟,咱们已是别无他法。

    若商周之争帝辛赢了,截教凭空积累胜势,而截教到时教众齐出,咱们挡无可挡。

    截教万仙来朝,玉虚宫弟子门人不过数百,咱们一步都不能失,一步都不可错。

    牧野这一战,便是周与商气运之战,只需姬发攻破朝歌城,杀入大王宫,就可夺南洲正主之位,那帝辛逃了也是无妨。

    师弟,阐教之命途,周国之命途,皆系于你身。”

    姜尚默然无语,端着那宝囊,仿佛端着千斤重量。

    “师兄,会损耗将士多少寿元。”

    “十五年。”

    “我需让他们知晓此事。”

    “师弟不可,”广成子道,“军心必会浮动,孰轻、孰重,师弟自当分清,这是为周开辟基业之事。

    更何况,此时已深入商国之地,后有追兵、前有夹击,若不能快军行去,这十数万人连折损寿元的机会都无。

    师弟,天下苦商久矣。”

    姜尚突然攥紧那宝囊,咬牙道“那是诸侯苦商!

    这不过是诸侯权位之争,谈什么黎民百姓!

    师兄请!

    我自会在天亮前做出决断。”

    广成子含笑点头,对于姜尚的逐客也不着怒,身形径直随风遁去。

    那一夜,姜尚头发更白了几分。

    但黎明之前,姜尚叹了口气,搭上了自己的功德、阴德,招来各军灶台,将这‘壮骨仙丹’放入了饮水之内,并将此事禀告给了姬发。

    那临渊丹效果着实恐怖,凡人竟有了生撕虎豹之力。

    唉……

    姜尚抬手高举木鞭,四面响起擂鼓之声。

    姬发自车架中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强撑精神,拔出腰间佩剑,被众将簇拥至阵前。

    “诸军听命!”

    姬发朗声呼喊,嗓音被一旁仙士传遍方圆数百里。

    “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把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

    乃惟四方之多罪道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土。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

    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

    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

    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

    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

    (注此为《牧野之誓》)”

    周军阵前,一小兵扭头看了眼身旁老大哥,小声问“大王在说啥?”

    “管这么多干嘛?”

    那老兵瞪了眼说话的那人,“干就完了!”

    正此时,姬发手中长剑高举。

    “全军进击!

    奔赴朝歌!”

    三军轰然应诺,战车滚滚、战马长嘶,周军全军压上,正面冲杀而去。

    若山洪般,朝商军阵势冲杀而去。

    而商军之中,不少将领突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但各自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军已然杀至!

    ……

    小琼峰,林间茶室。

    李长寿眉头紧皱,凝视着面前的魁梧道者。

    “师祖。”

    “此事并非贫道算计,”鸿钧道祖温声道,“贫道既在此处与你在此地凭空博弈,就不会去做任何布置。

    商周之争,自你斩圣之后,就已走上了这条路。

    你斩了准提,天道序列进阶第九,且亲善截教,赵公明入天庭进入天道序列前十,阐教弟子会如何想?

    广成子此子,不善斗法、道境尚可,然一心都在思索如何应对阐教之危机。

    他并不如你这般,能轻易脱离劫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注视这方天地,他身在局中,焦虑之下,不免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长庚,这就是大势之力。”

    李长寿冷笑了声,淡然道“师祖未免将自己摘的太干净了些。

    这是大势?

    若无师祖布下的大局,若无师祖定下的天命,何来这般大势?

    广成子师兄固然不妥,算计姜尚之因果稍后我自会去找他清算,但在师祖的安排下,广成子师兄能看到的选项,本就只有那二三。

    局中人有错,布局者却是罪恶根源。”

    鸿钧道祖却是缓缓点头

    “你所说不错,若是站在局中人的角度,确实是这般。

    但长庚,贫道早已无法站在局中。

    贫道无所欲,无所求,所思皆是天地之利,所为只是天地长久,这就是……合道的代价。”

    李长寿默然无语。

    他很快就道“师祖,弟子很久之前就在想,假若星辰有了意志,能否与生灵互相理解、互相交流。

    如今来看,应是不能了。”

    “哦?为何?”

    “您不就是例证?”

    李长寿轻轻一叹,继续注视着面前的沙盘,自沙盘上,一幕幕画面投影在心底,能一眼见全局各处形势。

    商军虽多奴隶,然新军分离抵抗。

    那周军却势如破竹,全线杀穿商军,如山洪冲散土坝,不过半日就再次集结,连夜朝朝歌城袭杀而去!

    朝歌城中流言四起。

    周武王姬发天命所归,神兵天降,商国大势已去。

    祭祀占卜,灭商者周,武王为天之子。

    周军有数百万,一个个杀红了眼,有将军当众吃人!

    武王有令,不杀平民,不诛权贵,袭朝歌城只为找帝辛报祖父、父亲、长兄之仇!

    李长寿所见,那股涌动在朝歌城之下的暗流,在一夜之间四处喷涌,朝歌城局势已完全失控。

    权贵家的护卫外出扰乱城内治安,身着黑衣的私兵、炼气士,已开始猛攻朝歌城城门。

    更有匪徒流窜,四处起火。

    不知所措的平民,跳出来高呼帝辛失德的老臣,突然出现在各处街巷、高呼帝辛为天地先祖所抛弃的女巫团……

    “这算什么?”

    李长寿苦笑了声,“人力不敌仙法?”

    鸿钧道祖微微摇头,言道“这就是人心之阴暗。”

    “师祖可是想劝我,不必为生灵费心太多?”

    “不错,就算你为他们对抗天道,他们对你不会有感激,也不会有半点恭敬。”

    鸿钧淡然道

    “生灵之心便是这般贪婪,为一己之私、自身快意,哪里会去管旁人死活。

    你想的是如何为生灵争取自由,贫道想的是如何让生灵与天地更长久存续。

    贫道思考了漫长的岁月,极其漫长的岁月,最后发现,降低生灵之欲,就是唯一的答案。

    自由需被约束,放任只会导致灾厄。”

    李长寿却道“那也不应天地由来约束。”

    鸿钧微微摇头“自由的诱惑面前,人做不到约束自身。”

    “但一个集体就可做到,当个体的行为被集体形成的道德底线和形式规范所约束,当向善避恶成为集体人质,就可以做到间接约束自身。”

    “生灵之恶只是被掩盖,只要稍加引诱就会爆发,并未消除隐患。”

    “一个集体不只是绽放生灵之恶,也有生灵之善。”

    李长寿道“一个思想成熟的生灵个体都会明白,我们所见不只是善,也有恶,这就是现实,我们要做的是抨击恶、宣扬善,如此维护这个集体的生存环境。

    师祖似乎试图以广成子师兄为例子,来说服弟子,但广成子代表不了生灵这个整体,甚至代表不了阐教仙这个小圈子。

    师祖,你我理念有根本性差异。

    善恶本就会同时存在,天地为何不能给生灵的善恶多些包容?

    天道本应至公无私,师祖您作为先行者,本应去引导生灵向善,为何天道与师祖融合,却选择去镇压生灵?”

    鸿钧道祖叹道“若长庚能坐在贫道这个位置,自会明白。”

    “又是这般无用的套话。”

    李长寿道“师祖若是能说出具体缘由,弟子立刻带人离开洪荒,化作遁去之一,成全天道、成全师祖。”

    鸿钧道祖目中划过一缕厉芒。

    “师祖您说不出,”李长寿叹道,“天地本无性,何处惹杂情。”

    “看戏吧。”

    鸿钧道祖面色有些不满,却并未发作,再次闭目不再多言。

    李长寿摇摇头,重新凝视朝歌城之局,目光落在那大王宫中。

    ……

    “大王,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各处匪徒纵火作乱!”

    “大王!姬发小儿有备而来,城中有叛徒与他里应外合!”

    “那周军无比蹊跷,一个个竟都有百夫不当之勇!这绝对是那些仙人用了手段!不然诸位将军绝不会如此败退!”

    “还请大王暂避!”

    “还请大王暂避!”

    王座之下,商国众大臣跪伏于地,一声声不断呼喊。

    王座上,帝辛双目有些无神地注视着殿门之外,那被火焰染成了橘红色的阴沉天空。

    “寡人可是做错了什么……寡人、可是错信了何人?”

    “大王!”

    王叔比干自殿外疾步而来,顾不得自身气喘吁吁,高声喊道

    “还请大王立刻移驾东行!我商军精锐俱在东征!

    此战非大王之过,非将士之过!

    然大王只需避开今日之死劫,明日自可自东起兵夺回朝歌城!我商民万众一心,定不负王!”

    “闭嘴!”

    帝辛忽而一声暴喝,起身怒骂“寡人岂是那般畏缩逃散之王!寡人可会怕了这姬发小儿!”

    “大王!”

    比干定声道“此时绝不能意气用事,大商之基业在大王肩上!”

    “先祖都在注视着寡人!先祖都在看着本王!”

    帝辛双目中满是血丝“寡人这就亲自率兵,寡人要与那姬发小儿一战!”

    比干大喊“大王,我商军未败!”

    “报——西城失守,周军冲破城门朝王宫而来!其数无法计算!”

    “大王!您先走啊!”

    “不可争一时胜负!”

    “都闭嘴!”

    帝辛大吼一声“都给寡人滚,滚!”

    “陛下,”比干疾步向前,“子受!你清醒些!”

    “比干你大胆!直呼本王名讳!”

    帝辛咬牙怒骂“左右来人,将比干押送大牢,责他十鞭,立为商之罪宗!”

    门外立刻冲来数十名甲士,一拥而上将比干押下。

    “谁敢过来!”

    比干扭头大吼,那有些苍老的面容威怒不见,又抬头注视着帝辛,定声道

    “大王,比干知大王心意,那周军今日就算夺了朝歌城,就算占了运,他们也无法在商地立足,也需一个稳定我大商子民的牌匾,比干定不会死。

    但大王!大王啊!

    比干辅佐先帝,辅佐大王,数十载未曾有半分疏漏,比干是商臣,是商之王子,是大王叔父!

    天地大势我又如何不懂?

    闻太师是截教之人,周国如今得阐教相助,此时定是那仙人作祟,才让周军如此勇猛!

    稍后大王只需与东部大军汇合,在派炼气士去东海请仙,未尝不能与周再战!

    比干今,愿替大王守帝王之节!

    拿剑来!”

    一名离着稍近的甲士下意识向前。

    帝辛疾呼

    “莫给剑!”

    但锵的一声,比干已是拔出那甲士腰间青锋,一捧热血浇在殿前。

    比干身形不断颤抖着,嘴唇化作紫黑色,伴随着那长剑落地的哐当声,抬手握住那颗闪烁着七彩流光的七窍玲珑心,慢慢拽了出来。

    “大王,莫信仙神,莫负子民。

    比干以死相谏,愿大王暂时隐忍,即刻离去!

    即刻离去!”

    用力攥握七窍仙心,血光溅涌,众大臣慌忙呼喊,比干身形已向后仰倒。

    帝辛身形无力后退半步,坐倒在王座上,双目突然变得有些空洞。

    杀喊声,自西城爆发。

    火光越发闪耀,哭喊声自各处回荡。

    大王殿中,帝辛摆摆手,众商臣被甲士赶出大殿,只留下了比干那仰躺的尸身。

    “王叔,寡人又能去哪?

    又能去哪。”

    他有些无力地站起身来,踉跄走下台阶,到了比干面前,低头捡起了那把长剑,转身朝后宫而去。

    宫中,众侍卫涌向西门,众宫娥自其他宫门逃窜,各处颇为混乱。

    有侍卫发现大王的身形,向前拥簇着要将大王带去东面宫门,却被自家大王低声喝退。

    摘星楼空空荡荡,爱妃早已不知去处。

    “也好。”

    帝辛喃喃着,嘴角划过少许自嘲的笑,“也好。”

    他随手拿了个烛台,扔到了那华美的床榻上,而后转身走向摘星楼的顶层。

    谪仙台。

    坐在谪仙台,能看到此刻朝歌城有多混乱,能看到肆虐在西城道路上的周军。

    自己今夜纵然可以离开,然后呢?

    老师说过,只要大商国运在一日,他就可安然无恙。

    反之则危。

    自己何尝不明白,那所谓的仙人并不敢直接杀自己这个凡俗帝君,必须要借那姬发之手,以周代商,仅此而已。

    寡人逃出朝歌城,不过是被这些仙神追杀,随意死在某处。

    但!

    寡人之败,非兵败,非失德,非众叛亲离!

    寡人之败,败在这天地间,多仙圣,多豪强!

    败在这天理不公……

    不公啊。

    帝辛深深吸了口气,拄着剑站在高楼上,在黑夜中想寻找到什么。

    与此同时,朝歌城外,周军刚立好的营帐中。

    姬发坐在木椅上,听外面不断传来的捷报,目中划过少许期待。

    他本想领军前征,却被姜尚与众大臣劝住,只得留在此地,等待自己成为天命之子的瞬间降临。

    姬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那所谓的气运在自己头顶汇聚。

    张开的手掌,仿佛已经能握住整个天地!

    帐外有名甲士,低着头端着托盘,快步入了帐中,沉声道

    “大王,您该用膳了。”

    “不必,本王此时哪里吃的下。”

    姬发站起身来,负手叹道“将士在前厮杀,本王却在此地无法向前与众将士一同杀敌,心中何忍。”

    那甲士向前两步,低声道“您莫要熬坏了身子。”

    姬发眉头一皱,这甲士为何如此不懂事?

    突然间,那甲士抬起头来,双目划过粉色光芒,托盘之下飞出一道流光,直取姬发脖颈!

    姬发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的余地。

    可当那寒光即将触及姬发脖颈,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将那把银针法宝稳稳握住,随意捏碎。

    杨戬皱眉看向这甲士,目中划过几分无奈,低声道

    “杨戬职责所在,得罪了,道友。”

    甲士面色有些慌乱,但抬头看向杨戬时,双目中又有粉色光亮闪耀。

    杨戬却毫无异样,额头竖眼裂开一条缝隙,一道神光点出,径直将甲士打出营帐,封了她元神。

    帐外又传来几声娇斥,几名侍卫掀开自身甲衣,各持法宝兵刃杀入营帐。

    杨戬自怀中取出哮天犬,对前方扔了过去,哮天犬转眼化作巨象般大小,狗嘴一张,直接吞了这几名妖女。

    待哮天犬化作白光钻回杨戬怀中,几名妖女与那甲士一同被仙绳束缚,堆在了帐外。

    姬发此刻已是昏迷了过去。

    杨戬安排随行宫娥前来服侍,便亲自看守好前来行刺的诸妖女,等待太师回营发落。

    “大王……”

    那‘甲士’轻声唤着,身体不断轻颤,缓缓恢复成了原本容貌。

    妖妃,妲己。

    杨戬并未搭理,只是静静而立,看向了城中。

    大火自摘星楼高层汹涌燃起,本就是木制的摘星楼,宛若火炬。

    帝辛已感受到阵阵热浪,一直静立不动的他,也总算有了动作。

    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寡人的子民知道,寡人未曾退却,也未曾逃避。

    帝辛站起身来,看着这天,看看这地,看看这战火中浮沉的大城,感受着自己子民的慌乱与恐惧。

    终究,是王无能。

    可、可!

    吾辈何罪,为何顺天!

    吾辈何过,凭何仙罚!

    罢了,罢了!

    寡人不多找借口,终究是没能抗住先祖落在肩上的担子。

    但我大商后辈的脊梁,当由王来扛!

    剑锋划过,心头血涌。

    帝辛双目瞪圆,单手拄着长剑剑柄,盘坐在了摘星楼顶,面色涨红,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声痛吼。

    父王……孩儿没用……

    寡人原来,并不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