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四时云阙 > 第一百二十章 天子怒
    这次趁着皇上重病,淑妃母族动员了所有力量,让亲信和御史们大部分上书请求册立太子,又让小部分人试着上书册立皇后,任何一件事办成了,都离大位不远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在朝中,平日里皇上最为宠爱的就是二皇子荣雍,更何况贤妃落马,二皇子胜出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不少投机的人认为这是个机会,甚至有不少皇亲都站在了淑妃和二皇子这边。淑妃觉得,此时提立储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皇上这次必定能准奏。

    淑妃换了皇上平日喜欢的海棠春色裙,整理了仪容,定了定心神,带人在自己宫门前恭敬地迎接正嘉帝。看着皇上由人搀扶着下来,淑妃极尽谦卑柔美的拜道“臣妾恭迎陛下,陛下金安!”

    正嘉帝今日还有些病态,精神也只有五六分,左右太监扶着他下了车辇,他却一言不发直接来到了正殿,坐了下来。

    淑妃忙让人上了时令鲜果和点心,沏上一杯皇上爱喝的香茗亲手递了上去。

    正嘉帝半阖着眼皮,好似没看见一般。足足半刻钟都没有接过茶盏,淑妃的手都略微有些僵硬了,笑容也挂不住,看着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她识趣的把茶杯放到了案前,讪笑着问道“陛下身体大好了,今日能到臣妾宫中,臣妾不甚欢喜。”

    “淑妃,这恐怕不是你的心里话吧!”正嘉帝浑浊的眼光里充满不信任与质疑。

    “皇上!皇上您何出此言,臣妾日日夜夜都在祈祷您的病情早点转好。”淑妃说的急切而诚恳。

    “哼!我看你们是盼着我早日龙驭归天,好让你儿子早登大位吧!”久病才起的人,心情本就抑郁,说起话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淑妃没想到皇上对此事如此反感,他从前可没对自己说过如此重的话。到底哪一步算错了,为何皇上如此震怒,是谁?是谁暗地里使绊子了吗?

    “陛下,您龙体欠安,臣妾和雍儿也很是担忧啊,臣妾日日都过问您的病情,几个日夜都不眠不休地照顾您,雍儿也是真心关切您,日日都守在病榻旁——陛下,臣妾怎敢——”

    淑妃面上带着几分泣容,一边哭一边陈述,虽然她心心念念都是儿子登上大宝,可皇上一上来就安一个如此之大的罪名,她死也不能承认的。

    “你们有何不敢!?皇宫里扮着孝子,朝堂上请封的折子都快填满上书房了!你和你父亲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哼!”

    正嘉帝说到激动处把面前的糕点茶水全都拂倒了,瓜果茶水洒落一地,他径直带人愤而离去。

    宫里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更何况皇上大病初愈头一日就如此大怒,消息不过两个时辰便传遍了宫里,连宫外都得了消息。

    大家算是真明白了,皇上确实还不想立皇储。这年纪越大,立皇储反而成了皇上的一片逆鳞。也不知道皇上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春秋正盛,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也有人暗暗揣测,陛下莫非其实属意的是三皇子?皇上心机深沉,性格古怪,众人确实看不透。

    消息传到长春宫的时候,德妃正带着荣芷做女红,她针法娴熟,神态娴静。荣芷与她母妃相对而坐,虽然也耐得住,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女红,手上功夫不过应付罢了。

    德妃听人禀报完淑妃宫里发生的事,手上功夫一点都没停顿,一边绣花一边问荣芷“芷儿,你怎么看?”

    “父皇此刻大病初愈,病重恐怕也是不好受,思虑甚多。今日临朝,便看到如此多的折子,所提全是立储,估计想得就更加偏激了。”

    “嗯。”

    “站在大乾的角度,臣子们自然是要上奏立储的,越是危机的时候,皇储越显重要。可站在父皇的角度,他却会有被背叛的感觉。”

    “嗯。”

    “母妃,你为何只回答‘嗯’呢?你好像对淑妃挨了申斥一点都不奇怪。”

    “芷儿,有的时候不做比做更难,无为比有为更好。”

    荣芷点头,淑妃此次栽跟头就栽在动作太多太频繁,“女儿明白了。”

    长春宫里依旧如平日里安静祥和,仿佛不知道外间事一般,德妃带着二公主过着“安身静体”的生活。

    永福宫里徐昭媛虽然被禁足了,并且现在人手局促,她同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徐昭媛的得意盖都盖不住,她对新提上来的大宫女金铃说道“晚上给我备一壶好酒,庆祝我送出的大礼,送的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哈哈哈!”

    金铃虽跟了徐昭媛也有七八年了,可是一直没有近身服侍,先前是二等宫女,近期才提拔为大宫女。徐昭媛身边还有另一位大宫女芙蓉,只是这会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金铃连忙上前殷勤地服侍。她听娘娘说送出去了一份大礼,也不敢多问,反正做主子的高兴做奴婢的日子便好过了,她忙下去准备酒菜。

    这日晚上,徐昭媛喝的大醉,嘴里念叨着“父亲,母亲……姐姐,哥哥,孩子……”

    金铃听得断断续续,她估摸着徐昭媛失了孩子,失了宠,想家了,扶她在床上安置,又哄道“娘娘,你是不是想家乡的人了?”

    不待徐昭媛作答,另一个大宫女芙蓉回来了,她一把推开金铃,严厉地质问“大胆!你竟然打探娘娘的心意!”

    金铃原本就怕她怕得紧,赶忙解释“芙蓉姐姐,你误会了,我不过是听娘娘念了一句父亲、母亲,担心娘娘离家远,忧思过重,开导一下。”

    “今后当差,少说多做。不许把娘娘醉酒的话说出去!”芙蓉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狠劲。

    金铃唯唯诺诺道“好的,明白了。”

    在第二日的朝堂上,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御史当庭又提立太子,正嘉帝正好拿他杀鸡儆猴,打了板子罢了官,直接下了大狱,满朝默然。

    石春深感张宰相深谙圣心,正是在他提点下,这次中书省和不少清流都没有上书,只论政务不谈皇储,逃过了皇上责难。

    正嘉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直到除夕前他都没有再入淑妃的宫里,然而他也去不了还在禁足的徐昭媛宫里,这个冬天他过的很不顺心。

    在稍显压抑的冬日气氛下,这年的除夕如期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