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一壶小酒 > 第二十一章 兄弟
    武当派山脚处,李招弟斜身靠在树上,用一顶斗笠遮挡阳光。她一夜未眠,又跟人拼杀良久,这时候困得直打盹儿。本想着一直盯住下山路,防止原小酒趁她不注意偷偷遛了,哪知身子靠在树上不多时便发出轻轻鼾声,见了周公。

    就在李招弟的三十步外,一个独眼光头正蹲在灌木丛中鬼鬼祟祟。他身边另蹲着二人,正是那姓公孙的剑客和姓王的棍客。王棍客左眼乌青,半睁半眯,是当初被李招弟用长棍戳的。也多亏那齐眉棍圆面够粗,不然他便要跟光头一样变成独眼啦。

    双目完好的公孙剑客目视原小酒登上石级,赶忙轻声道“帮主,那个男生女相的直娘贼上山去了,没看见那个穿青裙的女子。咱们怎么办,他一旦上山示警,武当派势必会派人去检查鬻薪堂武家的红绸礼箱,咱们哪还有机会报仇雪恨!”

    独眼光头道“老二,事不迟疑。我观那小娃娃内功低微,脚力薄弱,不如你走快些赶上他。”公孙束惊道“帮主是想让我于太子坡宰了他?他剑法在我之上,一时半会儿恐怕……”独眼光头敲了他一记,道“谁叫你杀了他?他不一定能认出来你,你只需赶超他,于他之前去到紫霄宫偏殿点燃火药,便不能炸死那姓张的,也得给他武当派剜个疤出来!”

    公孙束双目圆睁,吓得差点叫出声,他道“我,那,那我怎么办?”只听得那王棍客道“二哥,你可以事先拧一根绳子啊,点了火便走,不会被炸死的。”独眼光头的一只眼陡然一亮,道“哎呦,我怎得没想到这等好办法。对对对,老三说的太对了,你去弄一根绳子!”

    公孙束将恐将惧道“可是,可是那礼箱在紫霄宫偏殿,势必有人看守,怎么,怎么可能叫我接近?”独眼光头道“若是旁人,怕只能在混乱中接近,你倒是有这可能。二弟,你莫非忘了你也是名门子弟?”

    公孙束道“我,我只是个旁支而已,而且,而且我已被逐出家门了。”王棍客忽然说道“着啊,我倒忘了二哥是名门子弟。二哥,你管自己是嫡系还是旁支呢,你只需跟那守门的道人说……”他仔细附耳说了一遍,公孙束道“这能成么?”

    过了片刻,公孙束叹息一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稍稍改变了一丝样貌便径自走向山脚石级。他心中鼓气,暗道“老三说得不错,我本来就是名门子弟,管他嫡系还是旁支,管他是否被逐出家门,谁会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我只需说我对那张老道仰慕已久,此番路过此地便想要上山去给张老道磕个头,谁还能拦我?”

    他心里这般想着,胆子便大了三分。哪知刚走上太子坡,身后忽然走上来个人。那人穿着靛蓝长衫,魁梧奇伟,脸上满是胡茬,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公孙束吓了一跳,不由道“你看我作甚?”那长衫男子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来我武当派有何事情?”

    公孙束听出来他是武当派弟子,顿时心惊肉跳起来,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半晌说不出来话来。那长衫男子又道“兄台怎得不说话,莫非是我长得太吓人啦?”公孙束赶忙说道“不,不,不是。”

    长衫男子顿足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公孙束也站住了脚,双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颤颤巍巍道“不,不敢高姓大名,你,道,道长,道长叫我公孙束即可。”

    长衫男子挑眉想了想,道“是扶风郡白马堂公孙家吗?”公孙束没想到他一下子便点出了自己的家世,赶忙抱拳躬身道“是,是,在下,在下正是白马堂子弟。”长衫男子也跟着抱拳躬身道“久仰公孙家大名,不知公孙兄弟此番到访所为何事?”公孙束连道不敢,说道“在下,在下路过太和山,久闻贵派张老,真人威名,想要,想要上山给,给前辈真人磕头见礼。”

    长衫男子颔首道“原来如此。公孙兄有所不知,我派掌门张真人即将迎来八十大寿,公孙兄弟既来了,不妨多盘桓几日,待中秋佳节之时与众多江湖好友举杯共饮。”公孙束道“这,这,在下籍籍无名,恐怕,恐怕……”长衫男子笑道“白马堂怎会籍籍无名,公孙兄弟莫要自谦了。”他重新作揖见礼,道“贫道张文之,忝为武当派掌教大师兄,公孙兄弟,请登山罢!”

    公孙束未曾见过张文之,一听他自报名字,顿时吓得两股战战,险些便要回头奔逃。无他,粮船帮的船运营生便是被这张文之活活掐断的,他们此番目的便是弄死这张文之,谁曾想竟在此处与敌人聚首啦。

    公孙束只觉两耳嗡嗡,牙齿打颤,张文之笑道“公孙兄弟不必紧张,不知公孙兄弟今年几岁?”公孙束道“四十,四十有三。”张文之道“那我得叫你一声公孙大哥,你也别叫我什么掌教真人,什么张道长,便称呼小弟文之罢。”

    公孙束赶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张文之也不强求,道“你我走罢,去山上小饮一杯。”公孙束连道“好,好,好,走,走,走。”

    李官平此番自然也是来给武当派张真人祝寿的。青莲堂作为江湖世家榜中排行第三的存在,往日里虽和武当派无甚交集,但值此武林泰斗伞寿之际,青莲堂若是缺席了岂不惹人话柄?

    青莲堂的车队昨日晚间赶到武当派。李官平在山上歇了一晚,日出时候分别拜访了武当派三大长老中的紫霄宫长老何治学和太和宫长老吴怀瑾,还差一位玉虚宫长老未曾拜访。他自打听,才知玉虚宫长老张名舟此时在山下清河镇老宅,便想着也得去拜访一番才是。

    他从山门出来,沿着石级一路向下,看到姨丈家的那对孪生子领着一众家仆堵在太子坡上,便开口问了一句。哪曾想视线里忽然蹦出个日也思夜也想的人来,顿时眼神一凛,快步走了上去。

    原小酒见了李官平如同老鼠见了猫,身子一转蹭地一下直往山下跑。可他那点儿脚力怎可与李官平相比,只见那李官平使出缩地成寸的高绝轻功,只三两步便走到了原小酒面前。他抬手往原小酒身上一搭,五根手指扣在原小酒肩膀上,笑道“原兄弟,许久未见,甚是念想,怎得见了哥哥就跑呢?走,你我兄弟二人去山下寻一酒馆,好好喝上一杯,好好儿的,好好儿的叙一叙旧罢。”

    李官平话音方落,但听得一道粗犷之音自山道下传来,道“官平兄弟,到了我武当派怎还能叫你去山下饮酒,旁人岂不笑话我武当派待客不周么?”说话之人随之出现在石级上,正是武当派掌教真人张文之。张文之快步走来,又道“官平兄弟,一别几月,甚是念想,走,你快随我去崇福宫,好酒好菜,饮个痛快。对了,我身边这位兄弟乃是白马堂子弟公孙束,待会儿咱们好好饮一杯。”

    张文之一边说话,一边揽住李官平肩膀。李官平不能拒绝,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笑脸迎人,道“李官平见过公孙兄。张,张大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可是叫弟弟等得苦啊,与哥哥饮酒自是应当,只是我偶遇故交,正待下山,要不下回再与哥哥喝个痛快?”

    张文之大笑一声,待笑声渐止,他忽然说道“原来原兄弟便是官平弟弟说的故交么,那还真个巧了。我与原兄弟也是许久未见,也想与他喝上一杯呐。”他又向原小酒道“原兄弟重伤初愈,该当在山上好好静养才是。这山道崎岖,路途遥远,就不要下山去了喝啦。”

    原小酒躬身拜道“晚辈拜见掌教真人,可不敢与掌教真人称兄道弟”张文之摆手道“不拜见不拜见,我早便听闻原兄弟与我三位师叔伯乃是忘年交,你在我这儿怎能以晚辈自称,嗯,咱们还是平辈论交吧,我叫你一声弟弟,你叫我一声二哥,对,叫我二哥,如何?”

    原小酒一愣,随即笑道“那好,我便叫你一声二哥。”张文之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你二人本就打算去喝酒的,既然遇到了,大家伙不如一起去喝酒。来,弟弟,你与这位青莲堂的三爷是故交,便叫他一声三哥罢;这位呢,则是白马堂的公孙束,咱们四个属他最年长,你便叫他一声大哥,怎么样?”

    张文之这一句话竟是叫四人拜了兄弟。原小酒哭笑不得,却是心里感激,连忙道“既如此,小弟便厚着脸皮认下三位哥哥啦,三哥好,二哥好,大哥好!”他分别叫了一声,李官平心中暗恨,脸上却带着笑,亲切道“哎,四弟也好。”那公孙束却是傻了,他是来报仇的呀,怎么就跟青莲堂的李三爷和武当派的掌教大师兄成了把兄弟?可人家既然都这般叫了,他怎敢不回,只得抱拳笑道“四弟太客气了。”

    张文之哈哈大笑,左手拉着李官平的手,右手拉着公孙束的手,又用胳肢窝夹住岁数最小的原小酒,道“咱四人从今往后便是兄弟啦,快走快走,今日不醉不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