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无水山庄的人，她早就知道。
甚至不用南卫查，只需对比一下郑管家留下的证物就知道。
若是南卫耗费两刻钟只查出这么点东西，她令她失望了。
方笑九拱拱手，又说道，“还查出来其他线索。”
只这一句话，便没再说下去了。
沈君珏瞥一眼身旁的杨修，放下茶杯站起来，“走，随我到花园中逛逛。”
这么美的园子，她还没仔细看过。
两人走到人迹稀少之处，方笑九这才放低了声音，缓缓道来，“经查，这柄暗镖的铸造工艺是南朝独有，不过是出自南朝民间的手艺。”
沈君珏盯着眼前的一片绿叶，心思复杂。
又是南朝。
“无水山庄原庄主沈无的资料你看过了吗？”
证物里关于沈无的信息很少，他上任后，将自己的信息抹得一干二净只能从提审犯人的供词里寻得只言片语关于他的事。
所以提起沈无，方笑九也面露为难。
“看过，资料很少。”
方笑九很坦然。
“若仅凭手中现有的线索，能查到他的来历吗？”她实在太想知道沈无的身份了。
方笑九没有立即回答。
沈君珏明白了，这事对于南卫来说有难度，说明沈无藏得足够深。
她摆摆手，打算暂且将这事放下。
不料方笑九又开口了，“现在难以查清沈无的身份，是因为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太少，若是再多些线索，便有办法一点点查出他的身份。”
沈君珏沉吟片刻，忽然想起小娄说过，沈无以前是老庄主身边的人，说明他们很有可能见过沈无的样貌，以及他的来历。
“你带上几个人，去江州客来客栈找杨知远和小娄，他们以前跟沈无接触过，还有牢里的吴子推和崔彬，这几年他们一直和沈无有接触。”
沈君珏仔细回忆一遍，怕有什么线索遗漏。
“你再派人走一趟兰城，去兰屿山现场看看，其余关于兰屿山的物证去找杨修要。”
暂且，就这些了。
余下的，都搜刮了证物堆在刺史府里，等着南卫慢慢查了。
“属下明白。”
“对了，你走的时候，母后心情如何？愤怒，震惊，还是……”吩咐了一堆事下去，沈君珏稍稍松口气。
方笑九稍稍垂下眼眸，“皇后娘娘震怒，当即下令让属下带人前来协助殿下查案，这些都是属下看到的，属下走之后娘娘如何，属下便不知了。”
“这事朝廷上下知道了吗？”
毕竟当时她让士兵带着消息直接进宫找母后，不经过任何人的手。
方笑九又答，“属下领命后便离开了，现在京城是何状况，属下并不清楚，不过属下认为，朝廷知道这些事是早晚的事。”
沈君珏沉下一口气，摆摆手，“好了，去做你的事吧。”
差不多是时候该考虑一套说辞去面对母后和那些大臣。
方笑九悄步退下。
沈君珏抬头看了眼天色，瘪瘪嘴，有些不开心。
玄玉去哪了，怎么还没过来。
她踢一脚路边的花丛，枝叶颤颤，冲着沈君珏直点头。
沈君珏进刺史府一个时辰后，顾亦珏才风尘仆仆赶来。
他进了刺史府直奔后花园，直接冲到靠在贵妃椅上喝茶的沈君珏面前。
“怎么了？”沈君珏被气喘吁吁的顾亦珏吓了一跳。
她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顾亦珏喘得厉害，半天没说上一句话，不知道从哪跑回来的。
一旁的杨修赶紧起身行礼，“顾少将军。”
顾亦珏没搭理他，要不是他在，定要抱起玉柔好好检查检查，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哪。
不过现在看来，她没事。
“你遇到刺客啦。”
“嗯。”沈君珏答得云淡风轻，还反问一句，“怎么了？”
顾亦珏咬牙小小挥了下拳头，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又是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遇到了危险，是他没保护好她，这是第几次了。
他明知沈无还没抓到，居然还扔下她跑出去看什么燕园。
真是分不清主次。
沈君珏握着顾亦珏攥得梆硬的拳头，“没事的，我身边那么多护卫也不是摆来好看的，你无需将责任都揽在你一人肩上。”
顾亦珏盯着沈君珏的脸，不说话。
旁边的杨修见气氛不对，无声拱了拱手，退下了。
殿下和顾少将军的事，不宜有外人掺和。
“坐。”沈君珏拍拍身边的位置。
旁边没有人，顾亦珏一把将沈君珏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念叨，“没事就好。”
他舍不得他的宝贝娇花面对半点风浪。
天知道当别人告诉他玉柔遇刺的时候，他慌得几乎窒息，脑海中冒出千百个念头，脚下已经控制不住地朝她奔来。
从听说遇刺到看到安然无恙的她，只有短短一刻钟，却如过了十年，他则在油锅里煎熬了十年。
“没什么大事，沈无给我送了封信，只不过送信的方式不太寻常罢了，而且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人多口杂，难免夸大了。”
沈君珏摸着顾亦珏的背脊，柔声安抚他。
她靠在顾亦珏的肩头，每一次遇见危险，她从不害怕，因为顾亦珏给足了她安全感。
她坚信，只要有顾亦珏在，就不会有人在她背后捅刀。
所以，她不害怕危险。
唯一害怕的，是顾亦珏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她身边。
她心里很清楚，顾亦珏是属于燕北的，这次回京也只是陪顾夫人调养身体。
他还会回燕北的。
所以，她根本不敢问顾亦珏愿不愿意娶她。
她静静趴在顾亦珏肩头，享受当下的美好，有一天，她珍惜一天。
顾亦珏搂着沈君珏，“方才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许多新面孔，是南卫来了？”
沈君珏颔首。
“是不是快可以结案了。”顾亦珏不想再让沈君珏碰半点关于案子的事。
她是来江州游玩赏景的。
“我让方笑九去查了，按照南卫的水准，很快就会有结果，别急，快了。”沈君珏搂紧顾亦珏，“这几天辛苦你了。”
无水山庄买卖功名、私造兵器，唆使村民织丝烧窑，每一件事背后都牵扯了不少人。
抓了吴子推和崔彬，只是表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