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新月永无乡 > 34、演一出戏(下)
    “是你同意,还是都同意?”

    尼古拉斯垂眼看了看那只骨传导耳机,克莱门特不是个谈判好手,但有的时候,恰恰是这种不专业的小人物影响了历史的走向。

    尼古拉斯很庆幸uiu派来和他谈判的是这种人,当兵的都快人快语,没那么多狡黠心思,而且说一不二,既然话已经丢出来,那么就没得反悔了。当然,是对克莱门特一人来说。

    尼古拉斯担心uiu反悔,他曾经服务于反猎巫联盟,对这些大型超常机构的诚信程度深有了解,不要面皮、为了更大的利益撕破脸、将白的说成黑的……都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尤其是当和他们谈判的是他这种势单力薄的个体,只要等到他的价值被榨取干净,任何协议就都成了任人涂抹的小姑娘,解释权全归他们所有,自己不被图穷匕见干掉就已经是走了大运。

    “我同意。”克莱门特实话实说,“不过我是这次谈判的主导者,他们只是辅助我而已,我有权利答应你的所有要求。这点你不用担心。现在,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克莱门特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尼古拉斯暂时对其产生了信任。

    他点了点头,说道:“复方汤剂,那是一种可以让饮用者变成其他人模样的魔药。服下它,”他转而看向安静抿酒的贺郁,“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我可以帮他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届时他再用这个身份做一些事,就能进入联盟的视野,就会有一定几率加入联盟。别这样看我。联盟不是那么好进的,他得通过复杂的考核。你们最好祈祷他不是个草包,只会一两手过家家的魔法的人,最好现在就放弃。”

    “为什么是联盟?魔法国会不行吗?”克莱门特问道。

    “你问我为什么?”尼古拉斯无奈地摊开手,“因为我所拥有的渠道只能通到联盟,国会?那里除了考核你的战斗力是否达到最低标准线以外,还会审查你的血统、家世,你的整个人都会变得透明,复方汤剂也没用。”

    类似于忠诚调查……克莱门特若有所思。

    这时,侍者端上来了一盘巧克力花生酱蛋糕,尼古拉斯拿起银叉叉了一块送进嘴里,待到咀嚼完毕,又说道“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你们查到的情报就寄放在前台,报我的名字,名单上按顺序,三人为一组,我拿到第一组,就会给你们第一瓶复方汤剂,同时会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一组情报换一瓶,情报中断,我就会停止。”

    克莱门特点点头。

    尼古拉斯的交易方式很小心,也很合理,他和uiu都能接受。

    “还有,为了避免我和你们的关系暴露,等我吃完这块蛋糕,我就会对你们动手,放心,只是装装样子。”尼古拉斯继续说,“uiu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卧底计划还没实施就破产吧。”

    克莱门特神情一动,说道“我的身份——”

    “没用的。”尼古拉斯打断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们能想到卧底间谍的把戏?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对你们出手,uiu大可以对国会实话实说,就说我想找你们合作,但条件没有谈拢,谈崩了之后你们就转念想抓我,结果被我察觉到,让我给逃走了。”

    尼古拉斯的话让克莱门特神情一凛。

    是了,说不准uiu内部也会有很多魔法国会和反猎巫联盟的人,怪不得芬恩要让他一个寸功未立的外勤特工来主持这次谈判,或许就是为了躲避这些来自内部的视线。

    餐桌上的氛围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僵硬。

    贺郁看着瓷盘中最后一块蛋糕,虚握着银叉的右手慢慢合拢,正准备伸出手,克莱门特猛然夺走了那把银叉,同时掀翻了桌子,银光穿梭在乳白色的桌布之下,往尼古拉斯的肩膀扎去。

    尼古拉斯的反应极快,踹了一下桌腿,身下的凳子立即被反作用力驱使着向后滑行。

    滑行还没停止,他就像个肉球一样弹了起来,飞快从西装内袋取出魔杖,杖尖对准克莱门特。

    “倒挂金钟!”他大声念道。

    克莱门特一个箭步还未踏出,就像头烤乳猪一样被倒吊了起来,悬浮在半空。

    尼古拉斯深深地看了贺郁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向那些突然站起来、伸手向衣袋内的陌生人施咒。

    “除你武器!”

    “昏昏倒地!”

    “速速禁锢!”

    一名刚掏出魔杖准备阻止尼古拉斯的巫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魔杖飞离掌心;一位动作慢一点的巫师瞪大眼睛,看见那道红光击中自己,难以控制地昏迷过去;一个堪堪站起来的巫师被粗绳绑在了原地。

    餐厅内的尖叫比料想的来得稍晚了一些。

    似乎这些匪夷所思的画面让旁观者们的思维都停止了一瞬。

    尼古拉斯大步走到一堵墙壁面前,“粉身碎骨!”他轻声诵念。

    墙壁仿佛被数公斤的c4炸药炸了一样,当即四分五裂,尘灰和烈风拂起他的衣襟,他面无表情,跨过碎裂的石块。尘烟中贺郁听到他施展了一句熟悉的咒语,那句帮助他从那个女人手下逃过一劫的咒语。

    他知道,尼古拉斯离开了。

    若干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分作两队,一队去追尼古拉斯,另一队则留在餐厅内营救同伴。

    “金钟落地!”有人举起魔杖对克莱门特念道。

    克莱门特立刻脑袋朝下直直地朝地面戳去,如若不是他身体素质超群,且经受过严格训练,光这一下就足够他轻微脑震荡,扭断了脖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是!?”那人杖尖朝向缓缓爬起克莱门特,语气不善地问道。

    “uiu——”克莱门特赶紧举起新办的身份证件,“我是外勤特工克莱门特·休利特,这位是我的同事。”他指了指贺郁,贺郁正一脸惋惜地看着地上那盘乱七八糟的巧克力花生酱蛋糕。

    “呃……”克莱门特不禁一头黑线。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克莱门特和贺郁就一直在冷眼旁观芬恩派来的人和魔法国会、反猎巫联盟的人面红耳赤地争论,争论的内容主要关于uiu外勤特工为何会和国会、联盟的通缉犯私下会面。

    对此,uiu一再让步,就克莱门特所听到的,他和贺郁就已经被背上了十几条处分,不过那都不是事,凡是能内部解决的,无论是对uiu还是对他们俩都无关痛痒。国会和联盟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咬紧牙关想让uiu出点血。

    这场争论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一点半。

    芬恩派来的那个人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硬是一点代价都没付出,就把两人带回了斯塔滕岛分部大楼。

    克莱门特走进芬恩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十分压抑,这让他误以为芬恩是不是因为他太过莽撞、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感到万分愤怒。

    “你干的不错。”

    听到磁力门咔哒合上的轻微声,芬恩的视线从电脑显示屏上移开,落在坐到沙发上的克莱门特身上,淡淡地说。

    这让原本以为会迎来劈头盖脸痛骂的克莱门特瞬间一愣,以为芬恩是在说反话。

    “头儿,我,我……”他不安地嗫嚅着。

    “我听了你们的谈判录音,和一些人的看法不同,我认为你能立刻同意对方的要求,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芬恩说,“这不是鲁莽轻率,我之前就说过,当回报率超过300时,不管风险有多大,毫不犹豫同意。你做到了我说的。不用去管处里的其他人怎么说。看不到未来的人总会被自己的鼠目寸光绊住前进的脚步。”

    “可是——”得知芬恩似乎真的在夸奖自己,克莱门特悬着的心一松,欲言又止,他想问既然如此头儿你为什么看起来还很生气的样子。

    芬恩继续说“那个叫做尼古拉斯的家伙,他很谨慎,很小心,这种人如果是敌人,很不好对付,不过,既然现在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他这种性格就很有帮助,小心谨慎的人才能走得长,走得远。”

    “只是,”他突然咬紧了后槽牙,“他竟然开走了我的迈凯伦!这个混蛋!”

    迈凯伦?……克莱门特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傻眼了,那辆车可是他头儿一众座驾中的最爱,这次借给他开也是因为他央求了好久才勉强松的口——其实芬恩最初同意时他还挺开心,不过在渐渐认识到这次谈判重要性后,他的全部心思就不在车上了。

    那个胖子竟然开走了这辆车?

    他在被一群暴怒的巫师在身后紧追不舍的同时竟然还有闲心去偷车?

    克莱门特实在不知道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这个人,还是“不知死活”。

    他识趣地选择闭上嘴,因为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他这次开出去的应该是处里的公务车,一辆雪佛兰萨博班。

    芬恩瞥见他正襟危坐的模样,摆了摆手“这和你没关系,发生这种事谁也没料到。别担心,那辆车上有定位系统,那个混蛋开出包围圈后就直接把它停在了路边,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听到这里,克莱门特才松了口气。

    接着,二人关于之后如何和尼古拉斯合作的具体事宜讨论起来。

    窗外,雨下得极大,雨水将窗面打成了一幅抽象画。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克莱门特才从芬恩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累,准备回家。

    走到电梯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突然想去看看贺郁。

    透过门上的铁窗,他看到贺郁寂静无声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具不腐的死尸。

    将那么重的担子压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天外来客身上,真的可行吗?……克莱门特抿着嘴,幽幽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