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六七 隐情
    宛芳心思细腻,性子又安静,轻易也不愿开口说话,更不会随随便便下定论,她既这么说了,自然是有凭证的。

    就像言书一般,不习武的林谦也偏好广袖飘逸的衣衫,如今就这么躺着,痛苦挣扎间,袖口卷起了一大片,整条胳膊都暴露在了外头。

    “这里。”纤长的玉指朝林谦手臂上一点:“若是强制服药,手腕,手臂甚至肩膀上都会留下血瘀痕迹。我虽不知林公子中的是何种毒素,但显然是会使人血脉衰退,血液流通不畅的。从服药到现在,左不过十天半月,在药力的作用下,这点时间,并不够淤血完全清散的。具体如何,还要等许大夫来了之后再说。”

    宛芳就事论事,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并不因为指着的是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而羞涩。

    或者在她眼中,躺在床上这个并不是什么男子,而是自己主子用来运筹帷幄的棋子,无谓生死,管用就成。

    而如今,这棋子还有作用,还不能死,所以她也愿意多瞧几眼。

    刘翁可不知道她的凉薄,只是叹她心智,待得听她说完,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听阁主说,林小子是回自己家去拿的东西,难不成,是林墨那老头子猪油蒙了心,对自己孩子下手了?”

    这些都是猜测,宛芳不好接口,因此也只是默默,看着床上那人因为逐渐起来的高热焦灼不安。

    她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衣衫不整还是没穿衣裳,韶华却不行,直觉的往前站了站,隔绝视线,顺带着瞥了宛芳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的举动落在刘翁眼里,哪里还会不清楚,韶华这孩子,与他孙儿差不多大,热闹爱笑,性子又好,几日相处下来,倒叫自己欢喜的紧。

    他怕惹了姑娘不高兴,不愿意直说,那也只能自己这老头来多管闲事了:“丫头,这里有我和韶华就够了。你先去回禀阁主,好歹叫他拿个主意。”

    话虽没有明说,可宛芳聪慧,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嗔怪的看了韶华一眼,领情的朝刘翁福了福身子后,向言书复命去。

    屋子里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情景,一个还在看书,一个毫无顾忌的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吃东西。一动一静,让人莫名觉出了几分好笑。

    “哦?”听了宛芳的话,言书头也不抬:“竟是病的这般重了?刚才在这里还算能够对答如流呢。这才多久?连神智也不清了?”

    宛芳点头,将自己的发现重又说了一遍后道:“这毒诡异不说,总还有些旁的让人不安。”

    “不安?”言书道:“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能让你不安的,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是。”宛芳依言道:“旁的倒还是小事,其一,林公子这样的情况到了七宝阁,显然是因为林堂主已经有所察觉。那么,阁主现在手里的账簿,几分真几分假,就有待商榷了。其二,依奴婢方才所见,这毒下的怕是不轻,只不过之前一直用药物压着,因此除却消瘦外也不见他有什么别的症状。偏偏在踏入七宝阁后,所有的病症都发了出来。这其中的巧合,叫人不得不疑。”

    她心细,分析事物也是一板一眼慢条斯理的严谨,叫人平添三分确信。

    且不说言书是怎样的意思,倒是叫元夕停了动静。

    这样的疑虑自己方才就有,虽不如宛芳这般字字清明,可也相差无几,可见,这回的毒,确实来的蹊跷。

    对账日在即,言书的压力不言而喻,苦心准备了两年,他也算得上兢兢业业,若是被这样一个临时冒出来的林谦坏了计划,岂不是太冤了?

    对于他们的着急,言书自己倒没有感同身受,只是清清淡淡的回了一声:“哦。”

    “哦?”元夕坐不住了:“这样麻烦的事儿,你倒只是哦一声?我且问你,今日若是这林谦就这么死这儿了,你待如何?我知道你们这儿嫡庶分明的厉害,林谦他是庶子,也许并不得他父亲重视。但若是他本就是颗棋子,那林老头子能这么轻易的就看着他死?”

    真是皇帝不急那什么急,元夕愤愤,瞧着言书那轻描淡写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宛芳一向安静,这回也不由心惊,可主子没有表态,她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立到一旁,帮着磨墨,心不在焉的模样。

    元夕没她那样的好教养,继续嘟嘟囔囔:“我原以为儿子拿老子做筹码,向你缴了投名状已经够狠心了,却不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才会打洞。儿子这模样,老子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但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这毒若是林老头下的,我倒是要佩服他几分了。对你来说,也确实算得上威胁。喂,你别写字了,那么大的事儿,你倒是给句话啊!”

    说罢,也忘了方才玩笑时那根银针,伸手极快的抢了言书手中的,逼着他回话。

    “哎……”言书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们在这儿急有什么用,左右许大夫还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呢。瞎猜并不能解决问题。况且,宛芳,你方才的说法里,有一处自我矛盾。你自己回头细想想。”

    矛盾?被言书这么一提,宛芳倒是真觉出了自己的猜疑并不是那么顺理成章,侧了脑袋探询的看着他:“主子的意思是……”

    言书道:“如果,林墨一早就发觉了林谦的谋算却不予拆穿,选择将计就计,那么他只需把这一份账目暗中调换,让林谦给我送了来就成了,为什么要下毒呢?难道就是要冤我卸磨杀驴不成?我与林谦无冤无仇,连基本的动机都很勉强,他拿自己儿子的一条命来冤我是不是得不偿失了些。况且,连你这样只知道医术皮毛的人,都能探知中毒的大约时日,你觉得,凭这能扳倒我什么?”

    宛芳不解:“所以,这毒不是林堂主下的?”

    言书笑了笑,眉眼都生动了起来:“这才是有趣的地方。”

    语调轻快,元夕听在耳里,不由觉得,那似乎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