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四八 宵夜
    “哟呵,言少爷,可以呀。都收拾干净了?动作挺快呀。”元夕虎草草的落了落水,收拾干净就往这儿赶,一抬眼就看着言书抱着暖炉一磕一磕的在那儿打瞌睡。

    若是旁人,此刻或许就识相的噤声了,但这元夕哪里会是旁人,瞧他反常,心内觉得有趣,这一声更是特意提了嗓门,直唬的言书手里的暖炉都落了地。

    宛芳立在一旁,看着元夕嘻嘻哈哈的跑到自己主子面前大呼小叫,也不多话,才收拾了黄鳝的脏手顺势一抹,腥味沾了他一身。

    元夕大叫:“宛芳!你作死啊,我才换的衣裳!”

    宛芳不说话,转身净手去了,独留下言书拍掌而笑:“活该呢吧,来我家欺负我,到底是谁作死呢。”

    说罢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可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且弄吧,费了我这么大劲儿,好吃便罢了,若是难吃,看我怎么收拾你。”

    元夕哈哈一笑,也不真在意自己身上的腥味儿挽了袖子道:“等着等着,马上就成。”

    他说着话,手里也不闲着,麻溜的拿签子串了架上了火堆。

    烟岚捧着新加的炭炉递到言书手上,温言道:“主子,这儿风大烟大,不如我们挪个地方,到廊下等着?”

    “不用。”言书看的有趣,朝着他挥了挥手:“烟岚,你昨儿守夜,现下快去休息。宛芳和元夕在这儿呢。没事儿。”

    这原也是常事儿,寻常他们总是这样换班来。烟岚道了声是,垂手退了下去。

    元夕提着签子,也不要人帮忙,嘻嘻哈哈的朝上撒调料:“三爷,您吃辣吗?”

    言书摇头:“你别顾虑我,爱吃什么放什么罢,我吃不了许多,尝尝就行。”

    这是实话,十岁那年落了水,旁的病都是没有,就是肠胃不知怎么的就弱了起来,稍有不注意就能绞肠一般疼好些天。

    元夕咧咧嘴笑道:“行吧,我看着办。”

    他是这么说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兴兴叨叨的忙碌了好一阵,端着吃食讨好的捧到了言书面前:“三爷,尝一口?”

    这一顿宵夜,元夕吃的尽兴,摸着滚远的肚子,学着言书抱了一杯牛乳茶清肠胃,颇有几分心满意足。

    言书瞧他那样,不由笑道:“宛芳,你瞧他那样,像什么?”

    宛芳言简意赅:“富贵儿。”

    她口中的富贵儿是管家秦敛养的一只猫,因为伙食好,整个猫油光水滑的,平时也不大爱捉老鼠,每每吃饱了,就是这么敞着肚子一副心满意足,任人采撷的模样。

    对于两人的调侃,元夕不大在意,他摸着滚圆的肚子嘟囔道:“三爷,您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儿,哪会懂我们这样人的生活。寻常一日三餐,能混个半饱已经算是幸福的事儿了。前几日,我听了别人一句话,叫做,嗯,叫做知足常乐,我觉得那是一句好话。”

    言书点头赞同:“却是一句好话,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自然是要这么想的,黎元夕眯了眯眼,笑盈盈道:“玉璃,我记着,当年你捡了我的那个晚上,月亮好像跟今天一样漂亮,嗯,似乎还要更漂亮些。”

    腊月里的雪夜晴空,比起今日自然有一番别的风味。

    元夕突如其来的感慨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言书知道,他口里的平常人家,其实并不是那么平常,别说一日三餐了,今日过了明日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好好的,摆出那副样子做什么。”言书调笑道:“鱼也抓了,肉也烤了,难不成是还没吃饱吗?罢了,宛芳,去小厨房拿些甜点来,轻声些,别惊动了楚伯。”

    宛芳低头,伏了伏身,目光微微流转,一言不发的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带走那些忙着收拾的人。

    热气腾腾的院落被寒风一激慢慢的凉了下来。

    元夕闭眼躺着,垂了一只腿吊儿郎当晃着:“怎么着三爷?有话要问我?夜黑风高的,怕不是要找个床头故事来听?”

    “这倒是个好提议。”饮了一口牛乳茶,言书缓缓道:“怎么样?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吗?”

    “故事嘛,人人都爱听。”元夕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笑的眉眼弯弯,也不好奇言书为什么支开烟岚宛芳这两个他用惯了的人,只是理所当然道:“走吧,只当是消食了。”

    湖底的密室到了晚间越发阴冷,走在过道中,被风鼓动的水浪声越发沉闷。

    越过前头那一段,言书在第四个转弯处停了下来,伸手摆弄了几处烛台,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露出的暗道,与前几日来时截然不同。

    “好浓的血腥味。”元夕鼻子灵光,空气一流通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揉了揉鼻子神色如常:“前几日,我见你跟凌战那小子来过,依你的性子,大约不会带他来这儿吧。”

    自然不会,言书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带他来这儿做什么?躲猫猫吗?”

    元夕玩笑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在你眼里,偏他金尊玉贵来不得这儿,生怕过了他一身晦气。也只我们这样的,三爷一点顾忌没有。”

    “晦气?”言书不解道:“我倒不知你还讲究这个。这些年我们虽不常见面,可你一日日的往哪儿钻,我也是知道的。死人堆里尚且能面不改色的几个来回。不过一个废弃的刑房罢了,能妨碍到你什么?”

    这一条暗道,通往的正是从前言家私设的刑房。

    作为朝廷搜集情报的主要途径,言家除了通过七宝阁将消息明买明卖外,偶尔也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而刑罚逼供,算是比较直接有效的一种。

    只不过,手段酷厉虽有立竿见影的效用,但也会有屈打成招的时候,再加上言家经商起家,对这一块并不十分精通,上一任皇帝接手之后,对于刑讯,另找了别家来操作,这密室也就慢慢被摒弃了。

    这屋子废弃已久,可随着空气慢慢流通,两旁的烛火一点点的燃了起来,远远看去,湛蓝一片,鬼气森森的,元夕边走边瞧,不由纳闷道:“这东西倒稀奇得很,自己就着了。只不过,这烛光的颜色蓝汪汪的,看着让人瘆得慌。”

    “这是鲛人鱼油做的蜡烛,燃点极低,寻常都用在墓室里头做长明灯。”言书道:“这屋子常年没人来,蜡烛灭的年头久了,等再烧一会儿便不是这个色了。”

    两人说着话,又拐进了一个新的路口,不过步,言书便停了下来,自墙上取了一盏琉璃瓦灯提在手里,回头看着元夕道:“就是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