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四十 十岁那年(一)
    有那么一阵儿,马车里安安静静的,除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别的。

    “发生了什么变故?”元夕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几分欲知不欲问的犹豫。

    言书笑道:“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我既然要告诉你,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只管安心听就是了。”

    “那日舞阳过来,你虽是避嫌退了出去守在外头。可你素来感官敏锐远胜于常人,加上我本就没有想过刻意瞒你,所以那些话想来你也是听到了的。”

    那日的话元夕确实听到了,也见到了凌战失魂落魄离开七宝阁时的样子。只是往事不可追,想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所以,他只是伸手拍了拍言书的胳膊没有多提,将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你溜出去玩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书敛了敛眼角后缓缓道:“那一日,我撇了护卫瞒过爹娘,一个人独自出门……”

    言书不习武,言府的墙对他来说太高了些,可他是谁,这言家府邸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与凌战摸爬滚打的地方,不说暗门,便是草堆深处哪里有狗洞,他都一清二楚。

    那时的言书还不懂什么仪态架子,钻起狗洞来得心应手,外袍退了用布一裹,麻溜的就从狗洞出了府。

    为了出游,言书也算做足了准备,就连中衣都特意穿了两层,等到离得足够远,把外头那件脏了的随手脱了,披上外衫,又是精雕玉琢的富贵小公子。

    皇城的市集他本就是走惯了的,平日里下学,他总是牵着凌战跑在前头,鲜花饼,龙须酥,凉糕,糖画儿,风车……两人一边跑,一边网罗了所有好吃好玩的,一直到两手都拽不住东西了,才算满足。

    今天,凌战不在,言书自信,凭着自己也能玩的快活。

    本是无忧无虑金尊玉贵长大的孩童,再是聪慧也不会对人抱有太大的戒心。

    捏面人儿的摊上,围了不少人,言书费了力气强挤进去想看看热闹,引了不少抱怨,可看他打扮的光鲜,不似寻常人家的娃娃,难听的话才算没有说出口。

    面人师傅的手里,正在摆弄一条四肢俱全头顶带角的玄色小龙。

    只是,捏着捏着,这龙就不像龙了。

    言书离得近,瞧的也仔细,看到这儿便忍不住了:“叔叔,您这儿捏的不对啊。龙都是腾云驾雾的,哪来的翅膀呀。”

    旁的人原也有疑问,可怕问了被人觉得没文化,少不得憋着,此刻听人替自己提了,自然要附和:“就是啊师傅,画上的龙可都是没有翅膀的。您这手艺不错,可学问不行。连孩子都瞧出错来了。”

    被这样批判,面人师傅哪里还忍得住:“你们懂什么?我捏的本来就不是龙,而是腾蛇。腾蛇你们听过吗?那是蛇化龙时候的样子。有鳞片有须角,也有翅膀。伏地能走,腾空能飞。是龙的一个异种。那可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哦……”围观者听得有趣,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只有言书疑惑:“龙的异种?那他究竟是蛇还是龙?”

    面人师傅道:“这谁知道呢?说他是蛇吧,他专吃蛇,说他是龙吧,又不似龙似的能离了翅膀腾云驾雾。左不过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兽,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只不过样子好看,我偶尔会捏着玩儿罢了。”

    “是吗?”言书觉得好玩,取了一把铜钱道:“确实挺好看,叔叔,等捏完了,就给我包起来吧。”

    若说到了这儿,言书能乖乖回家,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可偏偏,他玩的高兴,提溜着面人想要拿去给凌战瞧。

    一切就在他拐进院子,抄着小道走的时候发生了。

    言书记得,劫走自己的人并不像话本子里说的那般穿一身黑衣,年纪很轻,甚至没有蒙了脸面,唰的一下出现后敲昏了他。

    言书晕的迷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受了多少颠簸,直到被人一把抛到石子滩上,磕出了一身的鲜血。

    言书是被疼醒的,醒来时,那劫持他的人正在磨刀子。

    “你是谁?”身上火辣辣的疼,面前又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大人,言书没有武功,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那人本不想他会这般快的醒来,刀子磨到一半,突然听得声响还愣了愣,眨了眨眼睛道:“小娃娃好胆气,没有尿裤子不说,连话都是稳的。不错不错。看在你如此勇敢的份上,等会儿爷爷下手时会利索些,让你少遭些罪,可好?”

    好?摆明了是要杀自己,还要假惺惺的问自己好不好。

    言书坐直了身子,几不可查的左右瞧了瞧:“哥哥,您把我绑这来就是为了杀我吗?那您可知道我是谁?”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明知实力悬殊,无处可逃,但还是伺机寻找着这万中无一的机会。

    这是一处荒滩,遍地的石子儿,北面依着一片湖泊,深不知几许,言书不会水,一头扎进去与自杀无异。

    往南是一片林子,树木长得颇为杂乱,无法可依,底下又灌木丛生,且不说他能不能逃进林子里,便是侥幸进去了,也不过是自投罗网到了一个天然的笼子里。

    东边是他们来的地方,不说别的,七宝阁五层楼高的飞檐极为引人注目,足以指名方向。

    剩下的便是西边了,此刻那人正提了刀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堵住的正是西面。

    那人道:“小娃娃,你虽喊我一声哥哥,但我今日却还是不得不杀你。受人之命,不可违。只当你自己投错了胎,来生再好好活吧。”

    言书道:“哥哥既然被人雇来杀我,想来也是为了钱。我家别的尚不足道,可再钱这方面却从未有过短缺。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哥哥以为如何?”

    “交易?”来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抱歉了。这桩事儿原不是钱能了的。要你命的人,你给再多钱我也开罪不起。”

    这就奇了,自己不过是个半大娃娃,便是平日里顽皮些,也不至于得罪了谁逼得人家找杀手来了结自己。

    难不成,那人是冲着父亲去的,杀自己只是为了让父亲难过?

    杀手晃了晃手里的刀子:“那么言三公子,在杀你之前还有一件事儿麻烦你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还藏了一对羊脂点赤的玉佩?放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