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三十 闹事
    这话说的任性,听在楚晋耳里也只当他在撒娇,少不得要宽慰几句:“我的好三爷,这三人成虎之说古来有之,足见流言的可怕。这当铺虽开立尚不足百年,可也算历经三朝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买卖的根本被人知道也是难免。但咱们服侍的是正主儿,所以,三爷什么都不用怕。稳稳当当的坐着。再有小人暗算,还有老奴在您身前挡着呢,轻易伤不了您去。”

    这本就是楚晋的心里话,说出来自然格外贴心。

    这几年,他陪在言书身边亲眼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化。旁人只看到这金贵公子年纪轻轻就载着万贯家财风流恣意,却瞧不见这背后的心酸苦楚……

    这两人,一个假意卖娇,一个真心疼惜,元夕看的新奇,支着下巴啧啧称奇。

    这动静可不算小,引着烟岚多瞧了他好几眼。

    他跟在言书身边的时日不算短,却也不大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只知道,这是言书小时候跟着言琮外出时偶然救回来的少年。

    也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遇到了。

    元夕感官敏锐,对于不遮不掩的注视自然不会没有感觉,可他并不在乎,对着烟岚挑了挑眉,抱着一盒糕点,闪身上了窗台,自然的垂了一条腿,晃晃荡荡的好不惬意。

    “咳。”楚晋轻咳了一声,拉回了被元夕偏转的话题:“三爷,这份口供是否可信还有待追查。不若先放在老奴这儿,等有了确切的证据时,再来解决。另外,那些家奴……不知三爷,准备如何处置?”

    “处置?何必还要费心处置。”言书道:“不管是谁放的这把火,我们都追究不起。罢了,不过是空屋子而已,言家又不是缺这些。楚伯啊,这样吧,你帮我备一份厚礼,连带着那些个家奴一道,找个理由送到雍亲王府上去。嗯,我想想啊,前几日延边上供的那株血色珊瑚就很不错,就那个吧。”

    这可是实打实的示弱了,倒不像是言书一贯的作风。

    可楚晋清楚,这小主子事事都有自己的打算,不会随随便便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无用之事,因此,只是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便退下了,没有半分质疑。

    他能欣然接受,元夕却不能:“这就认怂了?不是吧言书,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

    言书道:“不认怂怎么办?人家是亲王,我只是一个商贩,没权没势的。这要是出了人命,还能上京兆府击鼓鸣冤一番。可这言府上下,连个破油皮的人都没有。难不成我要为着一座空屋子,与雍亲王扯脸皮吗?”

    元夕道:“便是不当面扯,暗地里我也能帮你出了这口气,你又何必上赶着送礼?还让人以为你怕了他。”

    言书奇道:“我本来就该怕他呀。那可是小皇帝的叔叔。况且,这事儿是谁做的还不知道。凭着几个家仆的话,能说明什么?在靖朝,家仆的待遇虽比从前好些,可也不是能随意开口说话的人。”

    “哦……”元夕点头,应承的漫不经心:“果然呢,每个地方都有讨人厌的习惯。”

    言书捏了一块糖,放入嘴里细细品呷:既然暂时讨不回公道,不如以静制动。算账这种事,心急不得,慢慢来,总有时日。

    这几日,宋府也不大太平。

    穆家庄那一场火,死了那么多人,虽说都是自己府上犯了事儿的人,可总有旁的亲属家眷,或伤心或借机敲诈,一日日的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说宋献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草菅人命,闹的宋府门口日日人声鼎沸,这热闹要是再被看下去,怕是不用他们上告,小皇帝也能知晓了,到那时,可就不是银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可是,这国舅府虽不是贫门小户,可也不想平白出了这些钱,尤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就像是被逼迫一般,委实堕了府里的颜面。

    今儿一大早,吃了饭出门散步的人群又习惯性的聚在宋府门前看热闹,拿着零嘴叽叽喳喳讨论的很是兴起。

    宋府管事张远伯强撑了气力站在那儿,应对着来讨债的人,不过几日,人就憔悴了不少,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张远伯:“旁的尤还可说,但这些家奴本就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是国舅府的人,死是国舅府的鬼,又是犯了事儿被赶去了庄子,那不过是场意外,哪就轮到你们来这儿讨说法了。”

    他这话原也有理,这百来人里确实有不少签了死契,不说是意外被火烧死,就是被主子一时发了性子活活打死,也没有他们过来讨价还价,跑来要说法的道理。

    一时之间,吵闹的声响倒是弱了不少。

    有人沉寂,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住口。

    一人越众而出,双眼腥红,看着很是伤心:“张管家,你这话不对,我阿姐签的可不是卖身的死契。”

    少年不过十三四,一身白衫麻衣,显然是在为姐姐服丧:“原本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年了,我阿姐的契约满了,就能回家了。如今,一场火,竟连个全尸都没有保全。可你们一句交代也没,只推说是意外……”

    “就是。”有人附和:“我们可去现场看过了。那样大的气味,可不像是意外。”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那庄子本就不是寻常的所在。往日里马车来往可不算少,还都蒙了黑布不让人瞧。指不定在做什么勾当呢。莫不是因为怕被发现什么,干脆贼喊捉贼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人多口杂,就是这么个理。话越传越多,事情也就越传越难听。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情况下,流言是最容易成真的。

    作为管家,再由着他们胡诌下去,可就不只是失职的事儿了。

    “来人呐!”张远伯喝道:“将这群闹事的刁民赶走。若有再耍赖的,一律捆到京兆府去,让府尹大人一并发落!关门!”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国舅爷家的管事。

    张远伯一扫此前的颓唐,将憋了几天的气狠狠耍了一波,闭了府门,振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