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公子玉璃 > 一九一 解怨(二)
    他原是自暴自弃,想着想着把话说到底后,按着言书的性子怎么也得安慰自己一番,给一个台阶下。

    谁知,那一位全然不照常理出牌,还将头点的煞有其事,若不是他旁边站了个凶神恶煞的臭小子,沈默大约会忍不住冲动,把他那颗好看的脑袋拧下来。

    “你今儿过来怕不是为了来损我吧。”沈默放弃争辩,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柔情雅致,什么温润若水,什么公子无双,都是这臭小子在外人前的伪装罢了,脱去皮相,他远比自己更无赖。

    “我呢,虽然平日里不成个样子,可也知道在其位谋其职,百姓拿银钱供着我们,皇家拿粮食养着我们,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你问我为什么来?你说能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好玩吧。”

    言书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奇怪,或者是因为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才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来到这儿。”

    他不怀疑沈默的动机,也相信在他混沌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偶尔赤诚的心。

    只是……

    言书道:“康王府只你一个嫡子,王妃素日又是把你当做眼珠子般宝贵。我只是不明白,若要报国,怎的偏选了最叫她悬心的一处,这可不大像你的性子。”

    外人也许不知,他却是清楚的,从根子上来说,沈琼苑其实是个孝子。

    “琼苑,如果没有人跟你说什么,我不信你会撇下一切,不顾安危的到这儿来。”

    言书说的郑重,将所有的诚意奉在面前,叫人无法忽视。

    “是我爹。”沈默垂了脑袋,没啥精神的答道:“就像你说的,我家也只我一个了,不过就算他不提,我也是要来的。”

    “是吗。”言书点点头:“既是想要建功立业,那便好好做吧。”

    他抬手掸了掸本就不存在的微尘,起身朝外头走去:“这场事故明日就会有人担责,你且回亲君卫吧,好好照顾自己,也算你在这儿为你母亲尽孝了。”

    沈默愣了会儿,几不能信道:“什么意思?我身上的嫌疑洗脱了?我可以走了?”

    言书笑了笑,道:“你没做的事儿自然不用你来担责,说到底只是意外罢了。药库的损失虽重,也不算无法挽救,只当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默不是傻子,知道什么叫弦外之音,他坐在那儿,心绪很有些复杂:“既是要放我,为何是你过来?”

    如果真像言书说的,这只是一场误会,那对于无辜受累的自己,汪羽和莫北定然会亲自来迎,毕竟,诬陷皇亲不是这么好过的事儿。

    可要不是误会,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言书会在这儿,就不得不叫人多思了。

    沈默自觉自己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至少没有重要到让人用满城百姓的命来陷害自己,所以,那人冲着的定然不是自己。

    而言书,至少目前来看,他与自己或者说与自己家并没有那么厉害的关系。

    那他能来这儿,除却救自己外,没有第二种说法。

    可这理由,也委实太惊悚了些。

    沈默才提起的腿有些迈不开去。

    言书走得快些,留了元夕在后头,看他磨磨蹭蹭的,二话不说抬起就是一脚:“还不走?也不嫌这鬼气森森的。你皮糙肉厚的不觉着如何,我家主子可受不住。”

    按说从前也没在言书身边发现有这么个横货,平白挨了一脚踹,沈默揉了揉屁股,没什么脾气的嘀咕了一声:“催什么催。”也就真乖巧的跟着出了门。

    牢里的空气阴森晦涩,交加着霉味和血腥气息,哪怕如今已经买没人了,那味道也迟迟不能散去。

    因此,到了街上,沈默忍不住大大的吸了口气,顺带骂了一回娘,再抬眼就发现言书负手走出了老远。

    入夜的冀州,就像是一座死城,空空荡荡的,除却他们三个外,再没了旁人。

    “呵,真是渗人。”沈默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在那儿关了几个时辰,全身都僵透了:“言书,我记得前几日你是不是被送大理寺了?感觉如何?”

    “自然是差不多的。”言书不以为意:“只是,出都出来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不用归队吗?”

    沈默抽了抽鼻子,也是不乐意:“我一早就不舒服,什么都没吃,又被关了这大半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再说了这个点回去,没名没分的,怕也是不好开门。”

    听这话,倒像是被赖上了一般。

    原以为元夕会帮着把这气撒了,却不想还搭上话了:“就是,别说你了,奔波了这一晚,我都饿了。玉璃,咱们好人做到底,不如请他把饭也吃了吧。”

    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左不过是自己饿了罢了。

    可眼下这个情况,想吃饭也是不能够了。

    “黑灯瞎火的,你看哪儿的饭馆开着了?”言书道:“若我记得没错,屋子里还有几个馍馍,够管饱的。”

    言下之意,不过几个字,那就是“你别给我整事儿。”

    偏生元夕饿钝了,不理会这茬,理所当然道:“外头没卖的,架不住我能做呀。”

    说罢就去拽沈默道:“你别说旁人了,只看你自己,一整天都吃什么了?除了晚上那些个小米粥,再不见旁的落了胃。这一日两日倒还好说,长此以往怎么了得?熬过了时疫,弄坏了胃,你过不过得去?”

    这几天下来,言书自己还不觉得如何,旁观的元夕反而一清二楚,这个人少爷脾胃的紧,怕是吃不惯这冀州的饭菜。

    现在人手紧,除了雍亲王自带了厨子外,其余的比如汪羽莫北还有言书都是跟着大伙儿吃,每日里不是面条就是馍馍,偶尔有个荤腥也是大块大块带膘的肉,怎么便捷怎么来。

    元夕这人就这样,一旦落了决定,再麻烦也会去实施,方才来的时候,他就细瞧过了,整条街也就在最尾端有一家铺子,还是空着的。

    元夕指了指前头,笑的藏不住梨涡:“怎么着,两位少爷,前面走着?小弟给你们露一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