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柳深青坐在小椅上很不自在地扭动了两下。
牧师叔告诉他，他三岁以前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可是柳深青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
比起这里，他更喜欢未晞师叔祖的洞府，哪怕变成了普通的石室，他也觉得自在。
“岚心师妹。”
宗主柳池华大步踏入，看了一眼牧岚心，目光便落在了起身的柳深青身上。
“宗主。”
“父亲。”
牧岚心与柳深青分别行礼。
柳深青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便收回目光，面色显得有点生疏。
柳池华微愣，随即一叹，“坐吧。”
牧岚心打量柳池华，几年不见，柳池华的目光锐利了许多。
显然在这几年的内斗之中，少不了杀伐与雷霆手段。
“宗主。”牧岚心开口，“我是来告别的。”
黑暗纪将要来临，未晞又已经不在，鸿蒙剑派也开始生乱。
她再留下来，是不智之举。
柳池华一阵沉默。
他倒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未晞可能不想插手鸿蒙剑派之争。
想到这里，柳池华出声，“岚心师妹可否等这次的弟子试结束再离开？”
牧岚心看了一眼垂头的柳深青，“宗主夫人当年只希望小师侄能平安长大。
我想，这样的期望，她也是寄予在宗主身上的。
我实在不明白，宗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这几年，莫焉虽然野心滋长，渐渐从暗处走向明处。
但如果不是柳池华激化了太多矛盾，几个分堂也不至内斗成这样。
柳池华的目光重新变地锐利起来，“这是我的命。
师傅当年将宗主之位传于我的时候，便告诉过我一句话。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柳池华回想起往昔种种，有苦涩，也有坚定，“鸿蒙剑派早已腐朽，如果身为宗主的我都不愿打破这腐朽，还能有谁来承担？
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责任。
我已经亏欠了许多故人，可也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轻言放弃！”
牧岚心怔怔地看着柳池华。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柳池华就是一柄锋利的剑，剑已出鞘。
途中会停顿，但绝不会回头。
柳池华说地对，他选择出鞘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便早已注定。
牧岚心也开始明白钱月的苦心。
因为钱月也知道柳池华最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选择为幼子柳深青另寻庇护。
只可惜，柳深青也有自己的命运，逃不开的。
牧岚心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柳深青离开。
柳池华让她等弟子试过后再离开，便是让她等一个结局。
如果柳池华能在这场弟子试占据主动，真正掌控整个鸿蒙剑派，那么柳深青就会留下。
如果事情超出了柳池华的掌控，那么他便会让牧岚心带着柳深青一起离开。
牧岚心没办法拒绝。
她转道去了百珍堂。
史南乔一看到柳深青，立马退地远远的，火烧眉心一般地朝牧岚心传音，“小岚心，你可不能害我啊！”
牧岚心忍不住一笑，将柳深青留在屋子里，与史南乔去了药园聊天。
“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了。”
还不等牧岚心开口，史南乔先出声，“鸿蒙剑派乱了，咱们不好再呆下去了。
你赶紧劝着未晞长老一起离开吧。”
闻言，牧岚心的鼻子一酸，“我等弟子试后就会离开。”
她暂时还不想跟任何人提及未晞已经仙逝的事情。
“这……”
史南乔似乎犹豫起来，显然他是想赶在弟子试之前就离开。
想了半天，史南乔一咬牙，“好吧，等弟子试过后，我跟你一起离开！”
牧岚心莫名地看了一眼史南乔，“你知道怎么应对黑暗纪了？”
史南乔苦笑着摇头，“就是不知道，我才心慌啊。
不过我们都知道鸿蒙剑派的结局，不管怎么样，先离开再说。”
两人一阵沉默过后，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牧岚心便带着柳深青回了未晞的洞府。
两天过后，扶摇堂忽然打开山门，宣布参加这次的弟子试。
众人一阵哗然。
这还不止，扶摇堂掌门李仲棋竟是收了个义子，名为李佩青。
而李佩青，也将是这次弟子试的参加者。
当这条消息传入牧岚心耳中的时候，她一阵无言。
《剑灵驾到》的故事车轮，终于是滚滚而来了。
牧岚心转头看向身边的柳深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深青，你相信命运吗？”
五岁的柳深青，显然对这样深奥的话题不甚理解，只是眨着乌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牧岚心
“牧师叔觉得我应该相信吗？”
牧岚心不由一笑，轻拍柳深青的脑袋，“小机灵鬼。
我觉得你应该相信。
但是也要记得一点，相信，而不放弃。”
柳深青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牧师叔放心，我记住了。”
比试之所龙虎台，再一次迎来了热闹。
牧岚心相信，这也将是鸿蒙剑派最后一次见证这样的传统。
她带着柳深青坐在五年前未晞带她坐过的山峰。
没人知道未晞出了事，所以这座山峰也无人敢打扰。
史南乔想了想，还是爬到了牧岚心的附近，但仍然躲着柳深青。
没多久，鸿蒙堂、长老堂、东极堂、静渊堂、扶摇堂的核心成员一一就座。
相反，普普通通的百珍堂来人，却是十分地少。
大家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其他几堂可以争，百珍堂却不敢凑热闹。
显然，百珍堂的那些堂主、副堂主也都是人精。
他们没有轻易站队，而是等待最后的结果。
百珍堂总务部的堂主战战兢兢地上台，小心翼翼地问，“今年的弟子试赛程，是否按照以往的规制进行？”
虽然百珍堂早早地制定了赛程，甚至还更改了十几次，但几位堂主意见不一。
他们被逼地没办法，谁也惹不起，干脆将这个矛盾留到现场，让几位大人物自己去定夺好了。
“我看不必了。”
东极堂堂主陆空粗声道“普通的弟子不需要再参加，免得浪费时间。”
“我也是这个意思。”
静渊堂堂主亲传大弟子陶子骥附和，“核心弟子决胜负，最是干脆。”
莫焉看了一眼牧岚心，“不知岚心师妹今年可参加比试？”
闻言，所有的人都望向了牧岚心的方向。
今日争夺，牧岚心与未晞是最大的变数。
虽然未晞没来，但牧岚心来了，就代表了未晞。
牧岚心瞥了一眼莫焉，淡淡回答，“我今天过来，只是观赛。”
牧岚心的话音落下，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很多人也猜到了，未晞并不想理会鸿蒙剑派的内斗。
否则，这五年来鸿蒙剑派上下斗成这个样子，未晞怎么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