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俩，愣了好一会，指着我俩摇头，“青天白日，有伤分化。”
陈凡非常有眼色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在我耳边说，“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老娘先回班了。”
我的脸蹭一下热了，“什么二人世界啊，别瞎说。”
陈凡一脸“我了解，你不用多说”的表情，转身离开，突然一回头冲梁寻喊，“我家宝贝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啊。”
我靠，瞎说什么呢？
我伸手要打陈凡，她已经蹦跳着跑走了，陈凡这个性子，我是真怕她哪天嘴一哆嗦把什么都抖出来。
梁寻走到我旁边，“陈凡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我干笑一声“她神经病，别管她，回教室吧。”
“等等。”梁寻叫住我，“那个，你…选什么啊？”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眼神胡乱飘着，就是不看我，一只手死死抠着书包袋子。
我不动声色的抿唇笑了一下，说真的，我特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为我的决定而紧张。
他，在乎我。
“选文。”
啊啊啊，我好邪恶，我竟然骗了梁寻，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以前他总欺负我，现在也轮到我欺负他一次了吧。
“哦。”我明显感觉到梁寻愣了一下，然后艰难的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摸干笑，“文…文科也挺好的。”
“对啊，我妈也说文科挺好的，没有理科那么复杂，适合我。”梁寻垂着眸，我继续加一剂猛药，“就是要离开这个班级了，有点不舍，不舍得老杨，不舍得齐宇、陈凡、夕含，哦对，还有刘扬，他还说要给我邮天津特产呢，估计是忘了。”
我眼睛没离过梁寻的脸，边说边观察他的神色，我确实挺邪恶，我特想在他脸上看见不舍，悲伤，越难过就越说明他在乎我，但是我说完之后他除了直愣愣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尖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我有点失落，“回班吧。”
我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我身后突然响起声音，“还有谁吗？”
我顿住，回头，“什么？”
“你不舍得的人。”
我明白过来，笑了，笑的特别开怀，窗外的白雪皑皑此时于我而言仿佛是春暖花开。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考完试有奖励吗？”我说。
梁寻皱了下眉，仿佛很不满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而他只是想了想说，“我说的是考好了的奖励。”
我扶额，用不用这么严谨？
“那你考的好吗？”
“应该还可以。”
“所以都一样啊。”我向前几步站定到他的面前，对上他的眼睛，“一会放学一起走，实现承诺。”
……
教室里，所有人都到了，班级里充斥着选文还是选理的声音，我回到座位后齐宇过来问我选文还是选理？
碍于梁寻在我旁边，我说选文，前排的陈凡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无声的笑了一下，仿佛看透了一切。
齐宇深深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我有些意外，我以为按齐宇的性格他会和我闹一阵，说我不够意思，说我怎么能把他我一个人扔在一班，可我没想到他这么平静就接受了，转性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前排有女生的抽泣声，抬头往前看，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哭了，她同桌也是红着眼睛，肯定是两个人一个学文一个学理，女孩子对待感情都很不舍，情到深处啊。
我用胳膊碰了下梁寻，示意他看那两个女孩。
梁寻正在低着头发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你说你要不要也哭一下，纪念一下我们最后一次做同桌。”
他横了我一眼，闷声说，“要哭你哭，我个大老爷们才不掉眼泪。”
哦？那如果他是个女孩就会哭了？我很想问问，但是还是闭嘴了。
我不敢继续皮了，我真的怕梁寻知道真相之后狠打我一顿，到时候哭的就是我了。
梁寻脸色很不好，太过沉重，身为剧中人的他不知道真相，但是作为掌局人，我实在难过不起来，并且还有一丝想笑。
我把想笑的想法憋回去，看着外边的雪白大地缓解心情，不一会梁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到我桌子上。
“这是什么？”
“小说。”梁寻说，“就是我上次送你那本漫画的小说版。”
我记得，就是上次他在书店给我讲的那个故事，牺牲自己的仙体换女孩寿命的故事，我还记得里边最动人的一句话，“我想给你的爱，与你无关。”
我把书捧在手里翻看，页脚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折损，打开还有新书的那股墨纸味道，一看就是一本新书，最主要的是竟然有书皮。
梁寻竟然给一本小说包书皮，他不是最嫌弃包书皮吗？
“给我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前几天路过看见了，顺手买了，漫画版的在你那，小说版的就也给你吧。”梁寻把身子坐正，背靠着椅子，眼睛盯着黑板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胳膊搭上我的肩膀，“就当做是同桌送你的礼物，到新班级你可不能忘了我啊，你如果忘了的话，看见书就能想起来你曾经有个特别帅的同桌。”
说到最后“同桌”二字时，他停了一下，这两个字说的特别特别重，带着不舍，带着沉重。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在梁寻的眼睛里看到了微闪的泪光。
我突然后悔骗他了，我不该拿这种事情来试探他对我的感情，梁寻眼里的悲伤真的刺痛我了。
但，是不是他对我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深呢？即使没有到达喜欢也应该是对他来说比较特别的人吧。
杨升来的最晚，踩着点进教室，一如第一次见他时，一件大棉袄，手拿一杯热茶，只不过差别于当时是夏天，而现在是冬天，亦区别于当时他刚作为我们的班主任，而现在他要和部分学生告别。
从古至今，分别都是悲伤的。
杨升一进来全班都静了下来，这次班级不同于以往，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了哄闹声，所有人表情都很凝重，好几个女生没收住情绪还在小声抽泣。
杨升先是扫视了全班，表情沉重下来，他把头看向窗外，抿着唇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把视线收回来。
“同学们，两个星期过去了，我相信你们都有了自己的选择，无论文理，都是你们的前程，自己选择的路就要全力以赴。”
底下有个一直在抽泣的女生没忍住，彻底放声哭了出来，逐渐的好几个女孩子都跟着哭出了声。
我想，如果不是我选理的话，我应该会比她们哭的还凶。
“别哭了，都别哭了。”杨升的情绪也有点激动，眼眶也红了，他平静了一会才继续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都高兴点，你们也应该替对方高兴，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未来有利的道路，只不过以后不能朝夕相处了而已，但同在一个学校，还是能见面的，大家也不要太伤感了，最后，师生一场，无论你们选文选理，是留在我的班级还是去到别的班级，老师希望你们越来越好，前途无量。”
杨升一番话说完，底下又是一阵抽泣声，我拄着下巴，双眼无神的盯着黑板，被带进氛围里的我也变得很伤感，只不过我是被氛围感染的伤感，而我旁边的梁寻确是真真正正的低落。
我刚刚其实想直接告诉他真相的，但都骗到这了，直接说也太没意思了，最主要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情绪这么低，我如果开口告诉他我是骗他的，梁寻还不得把我撕了？
让他自己发现吧，反正一会交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但事情的发展和我想的不一样，杨升让班长刘扬收文理分班表，梁寻不知道怎么了，从书包里把自己的表格拿出来扔在桌子上就跑出去了，一声没吭。
可我的分班表还没拿出来呢，他怎么这么着急啊？
直到文理分班表都上交完了，要放学的时候梁寻才回来，他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整理书包，其实他根本没拿东西来学校，也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
我拄着头看着他在忙活，齐宇喊我一起回去，我拒绝了，说有点事情，回家给他打电话，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正在收书包的梁寻，转身出去了。
梁寻心思根本不在收拾书包上，也没正经收拾什么，磨蹭磨蹭我俩就成了班级里最后走的两个人。
我们下楼梯的时候碰到了乔悦，可能是性格使然，上次梁寻拒绝她的表白之后她也不在意，见到梁寻并没有一丝尴尬，反而很大方的打招呼，问他是不是选理？
梁寻的理科是公认的强，当然选择理了。
我嫉妒心认为，乔悦是在找话题和梁寻说话。对于别的女生和自己喜欢的男生说话，我会理所当然的去放大她的每一个字，去细想她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越细究就越认为乔悦就是在找话题和梁寻说话，也不知道梁寻上次到底是怎么去拒绝她的，到底说没说明白啊，不会让她误以为还有机会吧？
我越想越烦躁，妒妇上身，只想赶紧他们俩离得越远越好，我扔给乔悦一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就拽着梁寻撒丫子往楼下冲。
梁寻心情低沉，也没注意乔悦说什么，乖乖的被我拽着走，到了操场上我才放开他。
一阵凉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梁寻也缩了缩脖，仿佛才回过神，伸手把我羽绒服的帽子给我盖上。
我俩并肩在校园里走着，路过时碰见一对情侣，男的在站着，女的站在男的对面，像撒娇一样拽着男生的手来回晃，只不过眼睛是红的，还在掉眼泪。
女生在边哭边撒娇，男的就一直在哄，我真不是特地偷听，只不过声音进了我的耳朵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它。
大致剧情就是，这对情侣本来在一个班级，但是女生学文了，男生学理，这个女孩子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去了文科班之后这个男孩子会喜欢上班级别的女人，所以作天作地的要让这个男孩子陪她一起去学文，但男生犹豫着不同意。
能看出来这男生还是挺喜欢女生的，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同意，爱情和前途之间，他在权衡。
他好像不久前的我，只是我比他幸运点，我的感情没浮出水面，我的选择还可以由我主观控制，而他已经处于被动了。
我想，如果让我不负责任的说一句，我会和他说，就陪女孩去学文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辈子哪有不冲动的，一辈子就一次青春，冲动点又能怎么样，即使未来和爱情都没回报你又能怎么样，爱情之所以吸引人，正是因为这股不确定性。
这些话，也许正是我想送给自己的话，尽管我在心里无数遍告诉自己，选理是因为文理之间我更偏爱理科，但是事实终究改变不了，我心里清楚的明白，是在宾馆那晚梁寻的话，他的紧张，他表现出的不舍，就是让我选择理科的那根弦。
偏爱理科这种话只是让我心里平衡一点罢了，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平衡的点，我会很愧疚，愧对我的父母，愧对他们对我的期望，也愧对我自己，愧对我自己的前程。
我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样的，我或许能毫不犹豫的对那位正在犹豫要不要陪女生学文的男孩子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但我拿那些话宽解不了自己。
我不得不承认，文理的选择，亦是对未来的选择，我确实感性了。
但我不后悔。
后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已经和梁寻走远了，也许那个男生会选择陪女生一起学文，也许不会，无论哪种结果，我都是羡慕他们的，因为他们是一起面对的，共同选择的。
而我，却只有自己，连感情都是深藏在自己心底的。
尽管我最后还是选择理科，尽管结果如我所愿，但终归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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