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奇异人生之民国纪事 > 第五十四章 她的黑白餐
    前段时间,梦昔专栏开了一期天窗,申报居然没有用别人的文章补充,而是就那样白纸的空着,旁边注明,“梦昔因赴前线做医护救助,本期内容空白”。

    梦昔的身份随之彻底水落石出,市民惊讶一个女教授居然有胆量到前沿阵地做战地救护,有人质疑事情的真伪,疑心她在博取好名声,也有知情者发文盛赞沈梦昔的壮举。

    沈梦昔一律不予回应。只是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关于战地救护者的,一篇是前线普通士兵的。内容真切详实,胜过任何一个战地记者的报道,文中提到日军战机对救护队的轰炸,提到了牺牲和负伤的救护队成员,也提到了失明的张凤祥,全文只是叙述战况,如实描述战况,未作一丝个人评价,却通篇充斥着悲壮之情。

    近期,上海多家报社因发表抗日言论,被政府查封,申报也接到两次严重警告。

    二月初,日军纵火焚烧东北图书馆,又占领哈尔滨,东三省彻底沦陷。

    东北大学彻底成了流亡大学。

    东大已于去年十月在北平勉强复课,学校各方面条件大不如前,师资流失严重。沈梦昔接到罗校长的电话,家中强烈反对她离开上海,加之沈梦昔也不想再去张翰青的学校就职,就打算再给罗校长汇款一万元,帮助他度过难关。罗校长连声推辞,说张翰青已拨款到了东大,沈梦昔一听就歇了心思。

    七月六日,上海新闻界、体育界和团体,为刘长春赴洛杉矶参加奥运会践行,近两千人出席欢送会。

    沈梦昔本想资助刘长春早些出发,到洛杉矶多休整几天,以好的身体状态参加比赛。

    事到临头才知道,一九三一年,国际奥委会向中国发出邀请函,伪满洲国为了在国际社会打开知名度,极力主张刘长春和中长跑运动员于希渭参赛,承诺许以高官厚禄。

    刘长春当即在《大公报》拒绝声明“苟余良心尚在,热血尚流,又岂能忘掉祖国,而为傀儡伪国做马牛。”

    于希渭则对外称病,也拒绝为伪满洲国参赛。

    国民政府为了不惹恼日本,以经费不足为由,宣布不派选手参赛。

    最后临到六月底,才由张学良个人捐助8000银元,国民政府急电国际奥委会通融,才险险报名成功。中国代表团只有两人,一人是刘长春,还有一人是翻译。

    办理护照签证又耽搁了些时日,加上邮轮航班也有固定日期,所以是卡着最后的时间出发。航程大约是20天,到达洛杉矶马上就要参赛,所以,刘长春此次必然是难以取得好成绩了。

    刘长春见到沈梦昔,非常高兴,要记者给他们合影,并大大咧咧说“章教授老能跑了!”

    欢送会后沈梦昔单独找到刘长春,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千美元,另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几袋蛋白粉、奶粉、牛肉干、苹果,还有一些维生素,另外有风油精、藿香正气水等。叮嘱他如果船舱没有窗子,就想办法高价换个一等舱,务必保证到达洛杉矶时有充足体力和良好精神。

    刘长春慌的连连摆手,称张校长已经给了那么多大洋,怎么还能再要章教授的钱,沈梦昔把东西放到他手上,“这些不是让你去享受,而是你需要好的状态和体力参赛!你代表的是国家,是东大,拿个像样的成绩,给中国人争光!”

    刘长春使劲点头,郑重接过钱物,鞠了一躬。

    “这是我个人给你的,不必对人说起,切记!”

    刘长春红了眼圈,沈梦昔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陆晓眉在母亲去世后,彻底失去依靠。

    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就是翁睿文了,陆晓眉换了间小些的公寓,辞退了众多佣人,只留下四个佣人伺候她的起居生活。

    陆晓眉不事生产,每日只是整理一点许诗哲的遗作,或者画画写字,并且还要定时吸鸦片烟,翁睿文可谓供应她的黑白两餐,花销巨大。

    每日与她隔灯并卧,吞云吐雾。陆晓眉正式与翁睿文开始了同居,翁睿文很支持她继续学画,也支持她整理许诗哲的作品,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许父闻知此事,更加生气,坚决断绝与陆小眉的一切来往,更不许她去祭拜许诗哲。

    而翁家也不承认她,逢年过节所有的活动也都不许她参加。翁家几个大些的懂事的孩子,也都恨死了她。

    胡鸿兴为此来到上海,劝说陆晓眉离开翁睿文,承诺自己可以她的生活费用。但陆晓眉此时已经离不开鸦片和翁睿文的按摩,只说,翁睿文对她情深意重,一直照顾有加,自己不能就这样三心二意地离开他,感情总要有始有终。

    胡鸿兴看着再无昔日风采的陆小眉,无奈离去。

    其实,从一开始,他是和许诗哲一起喜欢上陆晓眉的,但他没有许诗哲的魄力,并且家有悍妻,江氏拎着菜刀威胁,你若敢离婚,我就先杀了两个孩子,再自杀!他立刻投降。

    后来则干脆一力促成许诗哲和陆晓眉,沈梦昔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思维和心态。

    许诗哲失事后,他又动了心思,无奈他又没有翁睿文的按摩手艺,只能再次放弃。

    云裳重新开业后,翁夫人只来光顾过一次,她憔悴得厉害,皮肤松弛,眼神无光,对沈梦昔说“还是你这样的好。”

    沈梦昔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单身好,还是经济独立好,笑着请她坐下来。

    “其实我不应该抱怨,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翁夫人轻轻说。

    “如果事情无法改变,就努力接受吧。”沈梦昔颇感无力地说。

    “你说的对啊。”翁夫人喃喃应到。她的衣服腰身宽了一寸多,手里拿着云裳的裙子比量半天,似乎十分纠结。

    “这次的款式不适合您,下次有了新款,我给您打电话吧。”沈梦昔冲了一杯咖啡给她,加了伴侣和糖,“你尝尝,苦中带甜。”

    “生而为人,就是来受苦的,哪有甜啊。他们说,人做了恶,要下十八层地狱,呵!哪有什么十八层地狱?这人间!就是地狱!”翁夫人大声抱怨,喝了一大口咖啡。

    “怎么会?你有五个孩子,他们在一天天长大,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中国人都讲后福,你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我是吗?”翁夫人摸摸自己的脸,“我连那个寡妇都不如!”

    “有福之人,不是说享丈夫的福,都是说享儿女的福。”沈梦昔笑着说。

    “她如果是我家的妾,还好,偏偏住在外头,比我还自在!我连自己的丈夫都见不到,我还不如那个当交际花的寡妇!”翁夫人哭了起来,“我有五个孩子,想死都不能!”

    沈梦昔轻轻抚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生下第五个孩子,她也许是得了抑郁症。

    翁睿文虽有一手好医术,但是他要供养两头家,还要供着陆晓眉学画,再加上他们两人的鸦片烟,费用不菲。他已经几次拿出家中古董出售,以做周转。他还兼职做了江南造船厂的会计科长,为的就是多一份收入。

    翁夫人的日子过得还不如陆小眉自在,总要省吃俭用,斟酌花销。

    “他还带我的大女儿去那头儿,香韵回来说,那个交际花平日要喝人奶,好好的蜂蜜要从后面打到身体里,就因为她便秘!出入还要小汽车,我的小儿子已经辞了奶妈!我的上帝啊,她怎么不下十八层地狱!”

    沈梦昔还是第一次知道,陆晓眉平时的生活是这样的,一时有些惊呆,翁夫人见沈梦昔表情吃惊,十分满意,又说,“我家睿文是被人下了降头了,你说,一个吸鸦片烟的,牙齿焦黄,又是个废物,怎么能勾住男人?她就是妖精!使了法术,害了我家睿文!可怜我怎么说他都不回头啊!”翁夫人始终觉得她和这个章小姐是一条战线的,她无比希望沈梦昔能和自己一起痛骂陆小曼。

    “你想过离婚吗?”

    翁夫人愣住,责怪地看着沈梦昔,“我有五个孩子!扔给他们我舍不得,带着我又养不起,我怎么离婚?我要是像你,只有一个孩子,又有那么多嫁妆和哥哥,我也早早离婚了!”

    沈梦昔不知道她擅长什么,能做什么,不敢轻易建议,只说“离婚的确也不容易,除了不用受闲气。”

    “现在世道多乱啊,离婚了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你说那个交际花,怎么会舍弃人人钦羡的将军,找了一个花心的许诗哲呢!章小姐,我可是听好些人讲,王将军在追求你呢!”

    “别人要说闲话,我没办法,别人要追求,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无论什么世道,有没有丈夫,我都可以好好的活着!”沈梦昔直视翁夫人。

    翁夫人有些歉意,“我们家何尝不被人讲闲话呢,你是少有的好心人,我不该这样说话。我比不得你,有学问,有大洋,有底气,我娘家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也不至于是今天这样!”说完又哭了起来。

    沈梦昔有些坚持不住了,同情心逐渐耗尽,翁夫人与翁睿文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也识文断字,只是年少时感情越深,此时越是割舍不下。

    忽听门铃声响,她转头看去,居然是一身西装的张翰青,翁夫人也看到了来人,急忙站了起来,眼中写满八卦与好奇,最初的失意和落寞都不见了,看看张翰青的脸色,她识趣地提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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