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只见祠堂外头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丫鬟，并一个贼头鼠目的小厮。
丫鬟是自己走的，小厮是被人押着的。
两人跪在堂下，赵花锦道“我在宫中之时，世子夫人趁我未归，以五房的丫鬟和府中小厮私通为名绑了众多五房的下人，并安插她的人手。”
“若我能证明他二人并未私通，那世子夫人往五房安插人手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族老并高下里等人此刻方知，她为何让这丫鬟和小厮进来。
这两件事一环扣着一环，若丫鬟私通是假的，便是故意为下毒铺路了……
“诸位族老，高大人，请你们瞧瞧他二人。”
桂英老实地抬起头，她生得高大粗笨，穿着一身滚脏了的褐色布衣，要不是一双圆圆的眼睛还有些少女的清澈，简直和老妈子无异。
那个小厮被刘明按着抬起头，獐头鼠目，目光躲闪，族老们都看得皱起眉头。
赵花锦站在一旁，“桂英是我爹从城外的难民里救出来的，她是乡下丫头，憨厚勤快。诸位族老和高大人瞧瞧，哪家行为不检的丫鬟不是容貌俏丽、打扮得像姑娘一样体面的？”
“你们瞧她，像是会与人私通的人么？”
几个族老低声交谈起来，那高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手里过审的犯人多，看人是最准的，这个傻丫头要是能私通——
那母猪也能上树了！
非但是他这么认为，那些族老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世子夫人这才正眼看了桂英一眼。
这一看，她心里凉了半截。
先前她只听说五房有个丫头喜欢在花园假山石上打盹，便想出了诬陷私通这个计策，万万没想到，被诬陷的这个丫鬟如此粗笨憨愚。
别说那些族老们了，连她都不信！
赵花锦缓缓走到世子夫人跟前，这一回，世子夫人面上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
“可惜世子夫人棋差一招，您光知道五房有个丫头喜欢在花园石头上睡觉，却不想想，一个能在光天化日下睡大觉的必然是个豪气的人，这种气质和私通之人的妖媚气质如何能一样？”
世子夫人不得不承认，她选错了人。
那时赵花锦不在府中，她根本来不及细细谋划布置，只想趁赵花锦没回来速速成事。
她知道，只要赵花锦回来，她就对付不过。
她忙中出错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赵花锦继续道“再看这个小厮，诸位族老可知我是在哪里找到这个小厮的？可不是在柴房，这个小厮就混在今日世子夫人带到五房逞凶斗狠的人里头。他既与丫鬟私通，为何没被关起来？”
“想来世子夫人觉得五房无力回天，全在你拿捏之中，所以连装模做样都不做了，大大方方地带着这个串通演戏的小厮来五房寻衅！”
听到此处，老王妃皱了皱眉头，偏过脸去看了世子夫人一眼。
她一直以为世子夫人是个周全人，没想到她竟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世子夫人惭愧地低下头。
是她错了，错得愚蠢，她怎么也料不到赵花锦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能指挥城防军的甲兵相助！
众族老见此情状，想袒护世子夫人也没办法了。
这个陷害计策的确拙劣。
赵五郎这会儿都听明白了，他看着世子夫人，直看得世子夫人心虚地别开眼睛。
“世子夫人，我夫妇二人在王府委曲求全十数年，从不敢心生怨怼。不知世子夫人有何深仇大恨，竟要阴谋诡计害我夫人性命？”
老王妃惊讶地发现，连赵五郎口中的称呼都改了。
二夫人在旁帮腔，“是啊，就算眼红十二成了长公主，也不必害五娘啊。满府里谁不知道五娘是最谦卑恭顺的？大嫂再跋扈，也没见五娘翻过脸。”
“正是。”
四夫人平日怯弱，这会儿也忍不住往火上添了一支柴，“大嫂一言不合就给自己的妯娌下毒，先前还因为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就扣着我们的小十和十一不许发嫁……我们敢怒不敢言。”
赵四郎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对着满堂祖宗牌位和画像，他心中的勇气油然而生，“大嫂仗着自己是长房嫡妇，欺压我们其余四房的事还少么？今日当着祖宗牌位，我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话也终于能说一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赵四郎的话一出，赵二郎和赵三郎也开了口，将这些年受大房欺辱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
老王妃使劲朝他们使眼色，这些平日对着嫡母屁都不敢放的庶子，今日却把嫡母严厉的眼色当成空气。
赵二郎等人不算太蠢，他们说的是大房对其余四房的欺压，却没有明指老王妃和世子，只把矛头指向世子夫人。
趁她病，要她命！
众族老听着他们桩桩件件的控诉，椅子都坐不稳了。
知道王府嫡母欺压庶出几房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庶出几房的控诉又是另一回事！
没想到竟至于如此严重。
高下里是最坐立不安的那个，他一个外人，官位低微，为什么要听这些王府的密辛？
他不想听啊！
眼睛一转，忽然看到沉默不语的赵五郎夫妇，他忽然拱拱手，“五老爷，五夫人，诸位老爷夫人都说了心里话，您二位不说点什么吗？”
赵二郎心直口快，“五弟若说，准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还要多！”
在赵花锦封公主之前，五房是王府最受欺负的一房，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越说越起劲，对世子夫人的控告渐渐转为对自身委屈的倾诉，眼看他们越说越偏题，赵花锦立刻站出来收尾。
“诸位族老，高大人，你们都听见了世子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小事不论，单是推我入水和给我娘下毒，就是杀人大罪。”
“此等恶妇，她配做世子夫人么？”
世子夫人霍然抬起头！
“赵花锦！你，你是想让宗祠族老休了我？”
她现在才发现么？
赵花锦朝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昔日你让房婆子推我入水，证据确凿，老王妃却威胁我不得再追究，否则要我消失得不明不白。”
“今日宗祠族老在上，还有京兆尹高大人和城防军卫都统在，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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