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当然不知道。
这件事直郡王直接传给大管家石象督办，也是石象亲自去五房通知的，没有经过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手。
连老王妃都后知后觉，她知道的时候，石象已经在拟宴客的名单了。
“区区一个吏部侍郎，摆这么大的宴席，不怕叫人笑话！”
石象将宴客名单交给老王妃，请她看看有什么人要添减的，老王妃只看了名单的数量，当即皱起眉头。
这份名单中不仅宴请了宗室近亲、世交好友，还请了各房女眷的娘家亲戚，包括她和世子夫人的。
赵五郎区区一个庶子，也配她娘家的人来道喜？
最最重要的是，这份名单里还有朝中六部的官员，从前王府宴客不会请这些人，也不敢请，宗室和朝臣来往过密是最忌讳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赵五郎成了吏部的二把手，以他的名义邀请六部同僚合情合理，这些人都是冲着赵五郎来的，不是冲着王府来的——
这让老王妃无法忍受。
“娘说得对，显见得咱们王府眼皮子浅，拿个四品官当宝贝。”
世子夫人坐在一边，趁势道“再说了，不当家花花的，摆这么大的场面要费多少银子？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小气，只是五郎也太不懂事了。”
她说话的口气，好像赵五郎是个淘气的小孩子一样，丝毫没有敬重之意。
石象抬眼扫了扫二人的神情，恭敬地禀道“王爷本意是用府里的公产来设宴，不过十二姑娘晨起派人来说，此番设宴的银子全由他们五房出，不用公中出一点。”
世子夫人一想就明白了，赵花锦占了文平侯府的家产，设宴这点银子她哪还看在眼里？
便冷笑一声，“喲，五房现在是咱们王府的大财主了，财大气粗，设宴这点钱对他们算什么？不花公中的银子，是不是也不用敬着娘这个嫡母了？”
石象听得出来，世子夫人这顿邪火都是冲着五房的，和他无关，他犯不着多话，便只是低头不言语。
不过他心里是称意的。
这银子从五房出必定比从公中出记账要随意，到时候他还能从中捞点油水，就像上次帮五房在外头置办善堂、义庄那些产业时一样。
他一辈子做王府的大管家，手里有个度把握得正正好，既能捞到油水又不至于太多惹怒主子。
老王妃听见不敬嫡母这几个字，顿时沉了脸色，“打小在我跟前爬大的孩子，我心里有数，五郎没这个胆子。”
“五郎是没这个胆子，可娘觉得罗氏和赵十二也没这个胆子吗？她们母女心怀鬼胎，日后挑唆着五郎不敬娘怎么办？”
想到赵花锦及笄之礼上如厉鬼一般出现的模样，老王妃眯了眯眼。
世子夫人知道自己的挑唆成功了。
老王妃拿起名单，指了指上头的几行，“我的母家，世子夫人的母家，还有仪儿的夫家荣国公府……这些就都别请了。”
这些人也是名单上身份最最尊贵的人，老王妃划去了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想给赵五郎体面。
石象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接了名单，什么话都没说。
老王爷让他来请老王妃增减名单上的人员，可没说什么人能增减什么人不能，他犯不着多事触怒老王妃。
待他回到账房去请人写帖子的时候，忽见五房的刘明过来了。
“大管家。”
刘明笑着上来打了个躬，石象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墨绿金钱花长袍，五房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每个下人都穿得很精神。
石象也朝他拱拱手，细细打量他的新衣，“这衣裳，这质地，是五老爷赏你做事勤谨的吧？”
近来刘明格外忙，为赵五郎升迁之事迎来送往跑进跑出，石象都看在眼里。
刘明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我也只会瞎忙罢了。是姑娘的恩典，给五房每个下人都发了赏银裁了新衣，连粗使的丫头婆子都有份。”
账房里文书先生和小厮混杂，都听见了刘明这话，心里羡慕不已。
从前五房的下人是府里最没体面的，如今颠倒了过来，连那些难民出身的仆人都跟着体面。
石象听见这话，忍不住竖了大拇指，“十二姑娘真真大气，怨不得就她能封长公主呢。对了，你今日过来什么事？”
刘明忙从袖中摸出一封单子，“差点忘了正事，这是我们姑娘请大管家添上的宴客名单，请大管家一并写了帖子请去。”
石象接过名单一看，不由震惊，这份名单上的人物都非同凡响，其中竟然有定北长公主、赵威行，还有裴国公府……
“这……”
石象可不敢随意给这些人写请帖，万一人家不肯给这个脸，丢的是直郡王府的面子。
刘明笑了笑，将赵花锦教他的那些话告诉石象，“我们姑娘说了，朝中只有两位长公主，本该亲如姐妹，不请定北长公主不合适。国姓爷和咱们姑娘是朋友，一定也会来。裴国公府就更要下帖子了，老爷此番能升官，还亏国公爷在朝中说话呢！”
石象听得连连点头，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便将名单交给了文书，嘱咐他们依样写请帖。
请帖都发出去后，赵花仪忽然招呼不打就回了娘家，一脸抑郁之色。
“怎么了，敢是你夫君欺负你了，还是你婆母妯娌怎么你了？”
世子夫人甚是担心，连被禁足才放出来的赵花玉也跟过来看，她难得看到赵花仪抑郁不忿的模样。
“没有。”
赵花仪面如阴云，昔日叫人夸赞的端庄美貌面容尽显疲态，她握住世子夫人的手，“娘，府里为五叔升官设宴的名单，您没有过目吗？亲朋好友都请了，独独没给我们荣国公府下帖子，您叫我在夫家如何立足？”
世子夫人愣了，“那是你祖母做的主，你祖母不想给五房脸面，所以没请她和我母家的人，也没请你夫家的人。这怎么会让你在夫家不好立足呢？”
赵花仪难得焦急起来，“娘，你糊涂了！现在五房炙手可热，满汴京多少人想攀附，您细想想，这到底是谁让谁没脸？您想让五叔没脸，却不知是让荣国公府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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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