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宗当场噎住。
他毫不怀疑，赵花锦真的敢干出这样的事。
情急之下，他伸出手在赵花锦脸颊刮了刮，“姑娘家家，臊不臊？”
别说，手感真好。
赵花锦往后退了一步，毫不客气，“男未婚女未嫁，动手动脚的，你臊不臊？”
赵承宗“……”
到底是长公主了，以前赵花锦脾气可没这么大，还不是任他在她头上随便揉来揉去，拍来拍去的？
赵承宗没好气地回过身，在御案上翻找了几下，而后抽出一封折子递给赵花锦，“喏。”
赵花锦吓了一跳，没敢伸手接。
奏折这种东西岂是她随便看的？何况还是从御案上拿下来的。
见她不敢接，赵承宗直接塞到她手里，“你自己打开看看，省得对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赵花锦将信将疑，打开折子一看，那是吏部尚书姜正泽的奏折，里头写的正是举荐赵五郎为吏部左侍郎的内容，最后的朱批写了一个“准”字。
赵花锦一愣。
他明明已经批准了姜正泽所请，为何方才还说得一副十分看不上赵五郎的模样？她还以为……
赵承宗侧着脸，下巴微抬，一只眼斜着看赵花锦，满脸都是你冤枉我了你说怎么着吧的表情。
赵花锦嘴角扯出讨好的笑意，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又严肃起来，“吏部的人事调动至关重要，这封奏折只有陛下批准，没有太后点头能成吗？”
赵承宗眉毛一扬，神情乖戾起来，“朕是天子，区区一个四品侍郎的官职，难道朕都批不了吗？”
他自顾自到下首设的玫瑰椅坐了，桌上有茶，并无宫人在殿内伺候，赵花锦亲自上前给他倒了茶。
赵承宗压压手，示意她也坐下，赵花锦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这才道“你放心，太后为了立后的事，近来多讨好着朕呢。何况太后坚决不准的折子也不会送到朕跟前来，早在太后那里就被打回去了。”
赵花锦看了看上首的御案，怪不得赵承宗经常十天半个月不上朝，御案上的折子却不多。
原来所有奏折都会先送到太后那里过目，无关紧要的才会送到福宁殿给赵承宗批示……这个皇帝做得真不容易。
赵花锦忽然有些理解他的种种荒诞行为。
一个皇帝不能行使皇帝该有的全部权力，他自然也无法表现出皇帝该有的姿态，权力和姿态，有时候是一码事。
在福宁殿里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日夜里，他不刻木雕又能做什么呢？
赵花锦道“拖延立后，或许能辖制太后一时。可陛下就不怕这么拖下去，太后会忍无可忍采取强制手段么？”
“什么强制手段？”
赵承宗抿着茶笑起来，他回答得很快，可见在他脑中早就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了，“她顶多是强行给朕立一个她看中的世家女子，难不成她还敢把朕废了再从皇族中立一个嗣子做皇帝？她不会的，别人不如朕名正言顺，也不如朕愚蠢好控制。”
赵花锦忍俊不禁，“能说出这样的话，陛下就不愚蠢。”
赵承宗朝殿外看了一眼，刘内监就站在外头廊下，身影微微佝偻，已显出老态来。
他曾向刘内监暗示过自己喜欢赵花锦，所以每次赵花锦入宫和他说话他就把人都支出去，刘内监也没有怀疑过。
他压低了声音，“你不必替朕担忧，倒是朕这个吏部左侍郎可不是白给赵五郎的。他升官之后在朝中的交结必会增加，加上你长公主的身份，趋奉巴结他的人一定不少。你要替朕提点着，别忘了是谁提携他。”
赵花锦不禁莞尔，“陛下这样瞧不起家父，还要将他收为己用？”
赵承宗轻哼一声，知道这个小狐狸在笑话他，他也不恼，“朕方才没说完。赵五郎虽然又怂又软，可他性情温厚，为人正直，才能也尚可。这样的人或许不能封将拜相，但做一个栋梁之臣是没问题的。”
“家父志在匡扶社稷，安定百姓，陛下的选择是对的。”
赵花锦起身，朝他深深一拜，而后大袖一拂出了殿，她迫不及待要告诉赵五郎这个好消息。
刘内监在廊下站得打呵欠，忽见眼前一道倩影掠过，等他抬起头来，只看到赵花锦的背影翩然离去，娇美动人。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太后正为立后之事烦心，陛下又只对赵花锦有好感，若她赵花锦不是天生克夫命，她做皇后正好能解眼前难题……
如此美貌佳人，可惜了。
……
赵五郎升了吏部左侍郎，直郡王府上上下下都震惊不已。
侍郎只是正四品，算不上高位，难得的是有实权，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直郡王府在吏部也能插上一脚了。
罗氏也因此被封诰命，因着赵花锦的长公主身份，她直接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成了王府中位分仅次于老王妃的女眷，和世子夫人并肩。
入宫谢恩这日，罗氏穿上三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府中除了老王妃以外的女眷依礼出来相送，才发觉罗氏整个人变了样子。
不过短短数月，罗氏的面容像年轻了二十岁，肌肤白里透红光彩照人，身段也丰腴了些，穿着正红凤冠霞帔倒像个新娘子。
连世子夫人都看呆了，想到自己晨起对镜梳妆又多了几根白发，心里恨得不得了。
偏二夫人她们几个还围着罗氏恭维，“五娘，你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好看！到底是你福气好，夫君和女儿都争气，你日后只管享清福了！”
“是啊，瞧瞧！我差点以为是你刚嫁进王府的时候了，这肌肤这身段，到底是个享福的人！日后我们几个做嫂子的还要靠你照拂了！”
罗氏本就貌美，从前十几年皆因在王府里备受委屈和打压，又不敢妆扮得惹眼，所以显得和近五十岁的世子夫人一样老。
这些日子她不必操劳了，加上赵花锦一日日地命人给她炖药炖汤补身子，她不显得年轻才怪。
罗氏谦逊道“多亏几位嫂嫂照拂，昨儿父亲传话下来说要给夫君设宴庆祝，到时候请诸位嫂嫂多喝两杯，聊表我们夫妇的感谢之意。”
世子夫人听了这话，飞快上前一步，眉头倒立，“什么？父亲几时说要给五郎设宴庆祝，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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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到一句《伪装者》里明楼的台词，感觉很适合世子夫人——
“我感觉我的权力，正在一点一点消失。”